重熔:“如今幽冥法則名存實亡,也是因為陰府十幾年來不聞不問,衆人皆以為陰府已衰。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閻王與鐘家真的有心……”
“那姓鐘的為何要冒險救涵兒?他也不過是血肉之軀,救下我們重家人,卻陷自己于危險之中,又有何用?”重綏溫打斷重熔,再次果斷否定。
“……”重熔一時無話,随後才說道,“……或是……姓鐘的一時好心?說不定隻是純粹巧合,并非是陰府鐘家人。”
“哼。若是巧合,此人定過不了明日,若是鐘家人,定死不了。聽涵兒所言,不過一少年,便留他在此。我倒要看看,現在的陰府有什麼能耐可在今時今日的陽間翻出一絲風浪來。”重綏溫雙手往案上一撐,站起身,“長苑你去盯着,任何可疑之處向我報告。”
長苑點頭,不聲不響退了出去。
……
重涵一臉郁悶滿肚子氣地回到鐘承止廂房,見景曲依然一動不動目不斜視地坐在床邊。一旁的窗戶大大敞開,夜深後外面愈發寒冷,房内的暖爐已擋不住灌入的寒氣,整個房間都冷了下來,體感與室外無異。
鐘承止面色越來越差,雙頰慘白中透着青黑,嘴唇發烏。這去書房還沒一會時間,鐘承止狀态就眼見着惡化,重涵看得更加心煩意亂,瞧着那寒氣直灌的窗戶就氣不打一處來,準備不由分說去關上。還沒走到窗邊,突然,一道小小的黑影帶着微微的綠光從窗外倏然閃入,落到床上。
重涵先以為是幻覺,定睛一看,竟是總跟着鐘承止的那隻平安鳥。
景曲一把将平安鳥抓起,取下鳥腿上綁着的一個極小的包裹。打開包裹,裡面是兩顆很小的綠色藥丸。
景曲将鐘承止扶起,喂下一顆藥丸,用手掌從鐘承止脖子撫到小腹,以順入胃。再放下鐘承止,起身關上了窗戶。随後把另一顆藥丸放入藥瓶收好,回到床邊坐下,掀開被子。
鐘承止上半身裸露在外,傷口附近的黑暈已染了半背。景曲擡手,在鐘承止背部無傷口那側略有懸空地來回輕撫。
重涵仔細觀看景曲動作,能猜得出是某種運氣手法。此時重涵才明白景曲不關窗的原因,原來是在等解藥。至于解藥從何而來?為何會是一平安鳥送來?對比鐘承止與景曲身上的一堆謎團,重涵倒沒感到有多奇怪,但無由地覺得自己又被當成小孩子看了,愈發郁悶地坐在一旁。
平安對着景曲不滿地喳喳叫了幾聲,轉頭在屋子裡環望一周,撲騰幾下翅膀,飛到外屋桌上,啄起盤裡的水果來。
窗戶關上後,房間逐漸回暖。魏老進來加了點木炭,之後走到重涵身側:“二少爺,是時候休息了。這邊老朽會一直看着,如有情況立刻向少爺知會。”
魏老這麼一說,重涵才發現都快三更了,頓覺全身疲憊,但卻不想離開鐘承止身旁,再看看正在對鐘承止運氣的景曲,隻覺得此人在鐘承止醒來前定會一直守護在側。給鐘承止準備的這間廂房是間上客房,正房一側有連一起的暖閣。景曲與鐘承止同住一房,鐘承止睡正房,那景曲便是睡暖閣裡。見景曲似乎不會睡的樣子……重涵回道:“我一會困了就在這屋裡睡,你不用管了。”
魏老:“二少爺睡這邊可能會睡不太好。”
“行了,你别管了!”重涵從未對魏老如此口氣,但今日卻煩躁得難以自己。
魏老無奈,隻能對旁邊下人吩咐了幾句,便退了出去。
加了碳的爐火燒得啪啪作響,房間再次溫暖得讓人生倦。不知過了多久,燭光下鐘承止的面色有了些許好轉。景曲不再運氣,給鐘承止喂了一點溫水,再蓋好被子,又筆直端坐在床邊,目不斜視地看着鐘承止一動不動。
重涵明白,這下應是完全脫險了,立刻感到全身倦意兇猛襲來。眼皮不住打架,再也撐不住地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