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苳挂包的動作停頓了下:“沒有。”
她這個“沒有”的意思是:安秀英想多了,她怎麼可能這麼随便和男同學過夜。
但落在安秀英耳朵裡,這個“沒有”就是在撒謊了,聚會上還能沒男同學?她嗤笑了一聲,把巴旦木咬得嘎嘣響,含糊不清說道:“你就逗我玩兒吧。”
安苳有些無奈,也有點累,說了句“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把掉在地上的一袋葡萄幹放回桌上,準備去浴室洗澡了。
安秀英白了她一眼:“别犯傻我告訴你,要找,也必須找個有錢有勢的,不然可算便宜了别人家。”
安苳不想跟她争論,随意應了一聲,關上了浴室的門。
她今年二十八了,鎮上的同齡女生多數都已經結婚生子,包括和她關系不錯的那倆舍友。現在周圍一圈人,單着的隻有她和鄒琳,以及另外一個走得近的初中同學了。
有時候她也有點着急,但多數時候,她忙着進貨、處理大小事務、拉單子……事情太多,也就沒時間急了。
别人家父母都會操心自家兒女的婚事,安秀英卻隻怕她找到合心意的。
但現在,她卻對安秀英的話有些心不在焉,因為她在想另外一件事。
安苳脫了衣服,熱水傾瀉而下,後背傳來一陣細密的刺痛,她不禁“嘶”了一聲,關掉花灑,對着鏡子照了照後背。
被熱水一燙,那幾道紅痕更加明顯了,昨晚被她忽視掉的痛意也越發強烈。
她抹了抹睫毛上的水珠,又重新把水打開。
再怎麼樣也得洗澡啊,昨天出了不少汗……
熱水流過肌膚,安撫着她疲勞的神經,她也慢慢從那種輕飄飄的狀态中恢複過來,雙腳又重新踏踏實實踩在了地上,昨天的事情也有了真實感。
安苳擡起左手,呆呆地看着水流沖刷過手指。
中指和無名指慢慢并攏。
她還從來不知道,女人之間可以這樣。
昨晚岑溪看上去很舒服。
連對自己都羞于承認的是,她也有點舒服。
岑溪怎麼什麼都知道呢?就連發起酒瘋來,都和别人不一樣。
但經過了這一晚,她對岑溪的感覺,還是有了很大變化。
看過岑溪狼狽和私密的樣子之後,她就突然又産生了一種幻想——也許,她還是可以和岑溪好好相處的。
為什麼說是幻想呢,因為她高一時就這樣想過,但冰冷的事實告訴她,這是幻想。
沒想到她現在又在幻想了。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深入了解了岑溪身體的美好之後,她越發自慚形穢,也許是為了緩解這種自慚形穢帶來的焦慮,她開始幻想和岑溪建立一個和諧友好的關系,隻要岑溪成為了她的朋友,她就不會這麼焦慮了。
因為她還算仗義,不會嫉妒自己的朋友。
能成為朋友,說明她們之間是平等的。
可她又很清楚,她和岑溪從來都不是平等的,她沒法和岑溪成為朋友。
她不該忘了高一的那件事。
想到那件事,她剛熱起來的身體就冷了一半。
洗完澡吹了頭發出來,安秀英已經靠在沙發上睡着了,手裡的芒果幹撒了幾塊出來,電視兀自熱鬧地放着古裝偶像劇。
安苳歎了口氣,把電視關了,又把零食收好,地掃幹淨,拎起旁邊的毯子,蓋在了安秀英身上。
已經一點多了,她打算自己煮碗面吃,吃完補個覺,下午還要去村裡一趟,看藥材樣品……
剛進廚房開了火,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一聲。
安苳心跳立刻亂了下。
肯定是鄒琳。
懷着忐忑的心情點開微信,不是鄒琳,但她心跳更快了。
是一條群内好友申請。
“C_Lynn”申請成為您的好友。
竟然是岑溪。
安苳看着屏幕,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岑溪找她要做什麼?是不是反應了過來,要……要她負責?
可她怎麼負責呢?她隻是個女人,又不是男的。
要不……她裝看不見,先想想怎麼說吧。
安苳把手機塞回了口袋,低頭煮面。沒幾分鐘就煮好了,坐下來一吃,才發現沒放鹽。
剛才心思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囫囵吞棗地把沒滋味的面吃完,手機又響了一聲,像催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