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跳了?放開。”
岑溪掙紮了一下,卻沒想到安苳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把她攬得死緊,一邊把她往後拖,一邊急促地說道:“岑溪,你冷靜一下,想想你才二十八歲,你還有父母……”
越是掙紮,對方反而抱得更緊,岑溪氣極反笑,索性停下了反抗,轉頭看着安苳:“我會遊泳。”
她臉頰上有明顯的淚痕,睫毛也是濕的,唇邊卻帶着沒有溫度的笑意,安苳愣了下,認真地說道:“會遊泳也不能往那裡跳啊,很危險。”
“放開,很疼。”意識到她在直視自己的狼狽,岑溪皺了皺眉,偏開臉說道。
安苳猶猶豫豫,松開了手臂,卻還是不錯眼地盯着她。
既來河流量很大,每年都會發生那麼一兩起跳河或者失足落水的案件,所以每次路過既來河,安苳都特别留意一下,哪怕這隻是小概率事件。
岑溪皺眉揉着被她勒疼的臂彎,目光掃過她身上單薄的米白色襯衣,以及不遠處車門都沒關的貨車。
看來安苳是真的以為她要跳河。
真是……她覺得有點好笑,但又有點羞怒。
在安苳眼裡,她就這麼狼狽嗎?
“……岑溪。”安苳這時候才覺出冷來,打了個哆嗦,但還是抱着手臂把話說完,“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這麼優秀,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岑溪:……
見她低着頭不說話,安苳覺得自己可能說對了,心裡湧出一股混雜着失落的憐憫來——原來岑溪真的失戀了。她真的有前男友。
“你能不能……跟我過來一下?”安苳試探地小聲說道,“我有東西給你。”
岑溪瞥了她凍得發白的嘴唇一眼。
本來心情差到了極點,被安苳這麼一鬧,心裡郁結的東西好像消散了不少。
可能是現在太無聊了,她“嗯”了一聲,跟在了安苳後面,朝不遠處停着的貨車走過去。
她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安苳的背影。
印象中,安苳一直很瘦,校服穿在她身上顯得很大,始終年少青澀。
現在看上去比以前健康多了,頭發烏黑茂盛,在腦後簡單紮着,顯出幾分和高中時不同的利落。
安苳半邊身子探進駕駛室,不知道在翻找什麼。岑溪抄着口袋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安苳那隻撐在車門旁的手上。
是一雙修長卻粗糙的手,比一般女性的手稍大,指甲剪得很短,指節凍得通紅。
她還記得這雙手握起來是什麼感覺,也記得用最敏感的神經去包圍它時,是什麼感覺。
不該出現的回憶從腦海中閃過。
岑溪皺了皺眉,咬住唇,快速移開視線。
安苳先是找出了棉服,披在身上,然後又拎出了一個精緻的紙袋,轉身遞給岑溪:“這個給你。”
岑溪看了那袋子一眼,認出那是某個風靡全國的奶茶品牌,搖頭:“我不喝奶茶。”
她平時确實不喝奶茶,喝咖啡比較多,而且是純黑咖啡。
安苳愣了下,有些尴尬:“啊……是嗎?嗯……那你不喝也沒關系,拿着暖暖手吧。熱的,我路過建城買的。”
岑溪抿了抿唇。其實現在她并不冷,需要暖手的貌似是安苳。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關心對方,岑溪又很不習慣,伸手接過了奶茶,說了聲“謝謝”,轉身就往自己的車子那邊走去。
剛接過來,她就有些後悔——好像欠了安苳的。
但她才不想接了又還回去,顯得多為安苳費神似的。她低下頭,加快腳步,坐上了自己的車。
密封極好的車門隔絕了外面的風聲。
紙袋在懷裡散發出溫度,岑溪捏了捏紙袋的邊角,轉頭看向窗外。安苳從後面的貨廂裡跳下來,把一個箱子放在地上,然後用力關上廂門。
那輛貨車體積着實不小,廂門也肉眼可見地又大又沉,但安苳看上去很熟練,并不太費力,像是這個動作已經做了無數遍一樣。
上車之前,安苳又往這邊看了好幾眼,躊躇了一陣,才上車關門。
但又遲遲沒有離開,好像在和對面的岑溪對峙。
岑溪深吸了一口氣,把紙袋放到一邊,發動了車子,朝鎮裡面開去。
後視鏡裡,那輛貨車也終于動了,不遠不近地跟在她後面。
岑溪用力握了握方向盤,微微皺眉。
她覺得有點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