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苳似乎并不會因此煩惱,表現得很是坦然,甚至和兩個男人相談甚歡。
高中時,安苳也一直是這樣的。不管把她放在哪裡,她都能融入人群,表現出一種驚人的自洽。
而對于岑溪來說,這種毫無棱角的自洽,讓她感覺不舒服。
現在覺得不舒服,以前更不舒服。
有時候,下午的自習課老師不會管那麼嚴,幾乎隻有岑溪在心無旁骛地學習,而和大家混在一起看雜志、聊天的、打鬧的,一定有安苳。
安苳也許隻是聽衆,也許隻是附和其他人的笑鬧,但對于岑溪來說,她和那些同學一樣,都是會吵到自己學習的、虛度光陰的人。
有時候他們嘻嘻哈哈得太過分,學習委員會适時出現,讓他們小點聲,但大多數時候,岑溪會面無表情地戴上耳塞。
現在,岑溪則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免得那幾個湊在一起的男女,吵到她的眼睛。
安苳想趕緊去店裡,卻忘了還沒給短工結錢,倆男的圍上來叫了聲“安姐”,又給她遞煙:“下次再有活兒你吱聲,我和老趙都有空。”
安苳背對着書店,用一個别扭的姿勢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抽出四百塊錢遞給他們倆:“行,辛苦了。煙不用,我不抽。”
倆人道了謝,卻還是不走,繼續和她閑聊,其中那個姓孫的跟她說道:“安姐,我媽說看你還單着,想給你介紹對象呢。”
安苳把錢包收起來,總覺得岑溪在看着自己,心不在焉地笑道:“替我謝謝大娘。不過最近挺忙的,沒什麼時間。再說吧。”
要是年前,她興許考慮考慮,現在真是什麼心情都沒了。
姓趙的連忙說道:“安姐,你也别相了,你看我咋樣?”
安苳笑得和氣真誠:“不行,我配不上你。”
姓孫的頓時哈哈大笑,姓趙的則一臉苦相。
終于打發了他們,安苳這才快步回了店裡,努力忘記剛才的窘迫,和員工一起擺貨。
人可以雇,但心雇不來,她要是不親力親為,員工難免有疏忽的地方,這裡疏忽點,那裡松懈點,她這生意也不用做了。
後面的倉庫裡全是成堆的大箱小箱,她彎腰把零食箱打開,放進塑料筐裡,擡到前面按照貨号一一擺在貨架上。
之前她去京城進貨時,發現量販零食店很受歡迎,便有心想在白石鎮試試。
隻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巧,選店就選在了岑溪家書店斜對面。
不過,就算她選另外一家店址,也就和這裡隻隔了幾十米遠。
畢業十年,她從來沒在鎮裡遇見過岑溪,大概是因為,岑溪真的很少回來,回來也沒住幾天。
這次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
看來戀愛給人的影響,真的很大啊……
就算是那麼驕傲的岑溪,也難以避免。
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讓岑溪這麼傷心欲絕。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提着一大筐瓶裝奶茶,一瓶一瓶地放上去。
書店裡那小姑娘手裡拿着的奶茶,閃過她的腦海。
那應該是她給岑溪的奶茶。
岑溪沒喝,給别人喝了。
心裡多少有點失落。很明顯,岑溪确實不怎麼想搭理她。
可不知怎麼,自從确定岑溪失戀了之後,她越發想跟岑溪走再近點了。
很好奇岑溪是怎麼失戀的,她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她以後想找什麼樣的……
在安苳的想象中,岑溪喜歡的,應該是非常非常優秀的人,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的那種。
這麼比較下來,周圍人給安苳介紹的對象條件,就肉眼可見地黯淡無光了。
雖然她還一個都沒應下來,但什麼開大貨的、開挖掘機的、開飯店的、小學老師……這些具體的人,讓她完全沒了心思。
倒不是她想找條件多好的……她就是想讓自己各方面,都能向岑溪追趕一下,哪怕隻有一點點。
可她又知道,她怎麼追,都追不到岑溪。就像高中時一樣,她們睡過上下鋪,坐過前後桌,卻始終像隔了一條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