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苳高中時,也許真的喜歡張磊。
“姐,我都弄好了。”小嘉興沖沖地抱着一疊雜志進來說道,打斷了她的思緒。
“好。”她單手支着下颌,心不在焉地應道。
小嘉大口喝了半瓶水,然後觀察她的臉色:“姐,你是不是累了?”
“嗯,”岑溪回過神來,點頭,“是有點。”
——但是,這件事也依然跟她沒關系。
“我們也該吃飯了。”岑溪拿出手機,垂眸随意撥弄了幾下,“你今天辛苦了,請你吃炸雞。”
“好耶!”
紅白相間的鴛鴦鍋端了上來,騰騰熱氣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張磊主動要求他來下菜,一邊用自己的筷子扒拉牛肉片,一邊說道:“安苳,咱們也真是好久沒一起吃飯了,還記得之前高中時候嗎,你,我,還有班長,趙欣欣,吳彤,咱們經常一起去吃食堂旁邊那家米線。”
“是啊。”安苳笑了笑,拿起公筷,“我自己來吧。我吃不了辣。”
張磊“哎喲”了一聲,拍了拍腦袋:“哈哈哈,你看我這記性,都給忘了。那你隻能吃這邊了,真沒口福啊你。”
安苳随和地笑道:“沒關系,我一直都不怎麼吃辣,習慣了。”
“哎,”張磊吮了下自己的筷子,突然轉移話題,“那天聚會之後,岑溪又跟你說話了嗎?”
安苳點頭:“我這不把店開在書店對面了嗎,我倆有碰見幾次。”
她沒說自己已經加了岑溪微信,因為怎麼加上的實在太不好解釋。
張磊陰陽怪氣道:“她脾氣可真差,看她剛才那樣兒,我可真看不上。唉,我也就是高一不懂事,才犯那種糊塗,早知道她這人的真面目,我才不會上當受騙呢。”
安苳知道他說的是表白那事兒,撥豬肉片的動作慢了一些,對張磊說道:“岑溪……她其實挺好的。”
隔着火鍋騰騰的霧汽,安苳的表情有些看不真切,張磊驚訝地說道:“你倆關系不是不好嗎?我記得鄒琳說,她都把你氣哭了,多過分啊!”
安苳低頭把所有豬肉片都撥進去,笑道:“都多久的事了,我早記不清了。”
她當然記得。
記了十二年。
但是……她還是不想附和張磊,去說岑溪的壞話。
她有些分不清這是虛僞,還是真的不想說。
總之,她不想說出來,說她讨厭岑溪,或者說岑溪這個人不好。
對她來說,“岑溪”是一個太過于複雜的名詞,她很難用一句話去評價。
“她家現在不行了。”張磊夾起一筷子牛肉往嘴裡塞,含含糊糊地說道,“她媽退休了,她爸這店也是幹賠錢。啧啧,你看她還傲呢。傲什麼呀,不就是在京城有個破工作嘛,也不見得就比咱們這些人過得好,京城消費那麼高,光房租就夠她受的……”
安苳慢慢夾了一塊肉,放進碗裡,沾上調料,然後突然面露不忍地說道:“這麼說的話,她在外面,其實過得也很辛苦。”
“是啊。拽什麼啊。”張磊氣哼哼地抱怨着,随後又從碗沿瞟着安苳,“她可不像你。你脾氣好,又善良。”
安苳笑了笑,沒說話,低頭吃菜。
張磊絮絮叨叨說起了他的單位,說起了縣城規劃,文化布局……
多數是些假大空的信息,但安苳還是留神聽着,時不時問他需不需要再點點别的菜,最後看張磊說得差不多了,才問道:“那你說的‘本地文化輸出’,具體的是……指的什麼呢?”
其實她有點納悶,白石鎮有什麼文化可以輸出啊?
張磊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長,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個嘛……你自己悟一悟,下次咱們見面再讨論。而且這個也算是機密了,不是特别親近的人,我也不好說啊?懂的都懂。”
安苳見他打定主意要賣關子,也不再追問,打電話讓林婷過來,拿了兩瓶好酒裝在了張磊車上,張磊沒法拒絕,隻好拿走了,臨了還深情脈脈地留下一句話:“你知道,我冒這麼大風險跟你說這些,為的不是這個。”
安苳假裝聽不懂他的話,借着“老同學”的身份,讓他别開玩笑,然後把他送走了。
她坐林婷的車去南街店裡,坐在副駕駛上,又拿出手機,苦思冥想,思考要怎麼跟岑溪說話。
“老闆,那人誰啊?色眯眯的。”林婷開着車說道。
“哦,我同學。”安苳回答。
“看着不像好玩意兒。”林婷大大咧咧地說道,“老闆,你可别被他忽悠走了。”
安苳笑了:“沒有的事兒。”
正對着手機苦思冥想,就突然有條新消息進來。
岑溪表妹小嘉:安姐姐!我要買鴨脖,嘻嘻嘻。
安苳立刻回複:好的,我應該半小時後回店裡。
岑溪表妹小嘉:好!那我等你。
安苳想了想,又打字過去:你們店裡沒忙了?
小嘉:沒忙了,我姐累了,回家休息去了。
安苳:哦哦~那你們接下來要做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小嘉:聽我姐說,要把舊書處理掉,但是還不知道怎麼處理呢。
安苳想了想,回複道:這種書可以拉到沈城的書市去賣,不至于是低價。
小嘉:我也不懂哎,那我跟我姐說說?
安苳:好。
安苳:我認識那邊的工作人員,可以提前問問。
安苳:而且,我後天要去進貨,空車去。她要處理的話,我可以順便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