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荨突然醒了過來。
她猛的睜眼,瞳孔劇烈收縮着,腦子裡渾渾噩噩的還不太清醒,殘存的意識似乎還仍舊在自爆的痛苦中輪回打轉,一次一次,不得解脫。
直到過了很久,她才終于慢慢緩和了過來。
眼底的渾濁苦痛逐漸有了焦距,就連意識也在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中逐漸清醒。
她仰躺着,視野逐漸聚焦,可當瞳孔清晰映照着眼前能看到的事物時,宋荨卻是猛然呆滞了。
天藍色的條紋窗簾遮蓋着半開的窗戶,有風随着窗戶吹進來,吹着那窗簾起起落落,米白色的牆體幹幹淨淨,上面甚至還帶着花葉點綴。
宋荨發出急促的喘息,下意識撐着雙臂起身,環顧四周,她此時正躺在淺藍色的雙人床上,卧室裡很大,靠牆的位置有一張電腦桌,桌面上雜亂無序的擺放着一些筆和本子,甚至還有一本翻開了大半的書橫放着。
靠近浴室的門前不遠還有一張黑色的懶人沙發,上面放着一個果盤,蘋果,香蕉,還有幾個芒果。
是她在夢裡才能看到的東西。
那…這是夢?!
宋荨很茫然,茫然之中帶着肌肉緊繃的警惕。
末世七年,在接連的天災人禍之中,哪裡還能有這般幹淨的住處和食物?!
即便是她這個在西豐基地也極為有名的六級異能者,住處也沒有這般的…幹淨?
還有這牆體擺設?
這電腦?
還有這麼多的色彩?!
更何況她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她不是被蘇晴雨出賣背叛,最後自爆同歸于盡了嗎?
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就算是夢,可這親眼所見的東西未免也…太過真實了吧?!
甚至真實到熟悉。
這熟悉在記憶深處的卧室擺設……
“叮鈴鈴!”
遽然而起的聲音在身後突兀響起,宋荨猛然吓了一跳,她下意識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瞬間回身,眼底帶着毫不掩飾的狠色,戒備的攥緊拳頭。
可入目所示,那發出聲音的,卻赫然是放在枕頭旁邊的一隻白色手機。
手機?
屏幕正面亮起,來電顯示的備注是…晴雨。
蘇晴雨?
想起這個名字,那滔天的恨意和陰霾讓她一瞬間紅了眼眶。
宋荨沒接,手機響了幾聲後自動挂斷,最後彈跳出來的頁面是兩隻狗子的合照,上面還有不斷跳動着秒數的北京時間。
2123年6月1日,8點11分。
宋荨瞳孔縮了縮,忽然想起了某種可能性來,她不由得赫然一驚。
也許是因着太過震驚和駭然,甚至連心跳都跟着快了起來,直到半晌,她才動了動僵硬住的脖頸,慢慢低下頭看向自己。
果然,不算太白的肌膚帶着緊繃的健康體魄,而不是末世裡經曆生死拼殺後早已傷痕累累的模樣。
所以,她是真的死而複生了嗎?
不,不僅僅是死而複生,她甚至還回到了末世爆發前的……一個月。
即便已經經曆了末世七年,但宋荨分明還記得,最開始,那場席卷全國的龍卷風是在7月1号開始的。
之所以宋荨會這麼清楚的記得那一天,是因為7月2号就是蘇晴雨的生日。
女朋友的生日,她怎麼可能會記錯。
所以,她這是真的重生回來了嗎?!
宋荨神色激動,茫然,無措,警惕,擔憂,種種神情,不一而足。
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原本因為警惕而半跪着的身體徒然松懈,她卻猛地伸出右手去掐自己的左手,因着太過用力,遽然迸發的疼讓她下意識叫出聲。
“嘶…哈……”
疼。
是真的疼。
那就是說這不是做夢,這是真實的,她是真的可以重來了嗎?
“哈哈哈哈哈——”
在愣了半晌之後,終于,宋荨大笑出聲,然後笑着笑着她就控制不住的流出了眼淚。
“汪!”
“汪汪!”
可能是因着卧室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響,原本關閉的房外出現了重重的撓門聲和叫聲。
宋荨下意識哆嗦了一下,但這并不是怕,她就隻是一臉緊張的轉頭盯住了門外。
很快,房門被打開,兩隻大狗子接連沖了進來,看見鏟屎的立馬都撲了上去。
霎時間嗚嗷嗚嗷的聲音叫成一片,一隻從背後撲上來,爪子搭着她的肩,一隻抱着她的手臂就不撒開了。
宋荨一下子哭的更大聲了。
“上天,入海……”
希翼化為了真實,對于滿心期待和愧疚的宋荨而言,這或許宛如救贖。
她抱住一臉懵逼的兩隻狗子,簡直發洩似的都哭成了個淚人。
好像要把這七年來的所有痛苦,和最後一刻得知真相的不安愧疚悔恨全部哭出來似的,直把兩隻狗子都要哭急了,掙紮着出來嗷嗷叫的時候,宋荨才放開它們。
兩隻狗子,上天是純血的捷克狼犬,而入海是德牧。
前者,捷克狼犬上天是她父母還在世時給她買來養大的,而後者入海,是她堂姐宋冶看她養狗覺得挺有意思後自己買來的,後來宋冶去參軍,這狗子沒法養就交給了宋荨。
這就是兩隻狗子的來曆。
它們都是宋荨從小養到大的,但可惜,在宛如地獄的末世之中,上天在末世第三年的時候就失蹤了,宋荨怎麼找都找不到。
隻留下一個入海陪着她,走到了末世第7年,最後,也死在了蘇晴雨的手裡。
甚至還有堂姐宋冶,常晚,常飛,石頭。
想到那幾個人,他們會不會也和兩隻狗子一樣重新站在她面前?
宋荨猛然心驚,趕緊抹了眼角的淚,指尖顫抖着拿過手機,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生澀的解鎖,翻開通訊錄。
她已經7年沒碰過手機這種東西了,雖然動作是生澀的不行,但到底也不是不會,最後還是将電話打了出去。
宋冶的電話一如既往的沒打通。
不過宋荨并不奇怪,宋冶在幾年前就參了軍,軍隊裡不是時常都能接到電話的。
宋荨能理解,隻是多少有些遺憾和不甘心而已,她随後給常晚打去了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
接通的一瞬間,聽着對面那熟悉的嗓音,宋荨差點沒忍住又要淚崩。
不過雖然她沒崩,但那沙啞的扭曲音調還是吓了對面的常晚一大跳;“大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聽着那熟悉的擔憂嗓音,宋荨強忍着放緩聲音;“小晚,你和小飛趕緊回來。”
常晚很詫異;“大姐,現在……”
不過想了想,以宋荨的性子,要不是有了急事也不會這樣匆忙古怪,常晚頓時就急了,立馬點頭;“行,我和哥這就回去。”
電話挂斷後,宋荨又翻着通訊錄給石頭打了過去,很快接通,電話那頭是石頭沉悶到嗡裡嗡氣的大嗓門;“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