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痛力好了很多的太宰治,依舊怕疼。
果然,一開口,就是暴打。
還好自己這些天靠着裝磚家,靠着伊爾迷的養孩子的餘威的功夫沒有白費,還半推半拉半騙地拉扯了一個席巴站在自己這邊。
“親愛的,有什麼不太好?”基裘第一個反對,“我們必須讓修治好好訓練才行!”
她合上了漂亮的折扇,漂亮有些蒼白的手,指甲泛着冷光,“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修治,讓他知道媽媽愛他,這樣他就會知道該如何好好訓練了,而不是沉浸在失敗之中。”
“這樣才能成為優秀的孩子。”
她情緒上頭就激動,太宰治的竊聽器都傳來刺耳的嗡鳴聲就有些擔心那邊會不會也有異響,被注意到不對勁。
大概沒想過揍敵客内部會出現竊聽器,太宰治放竊聽器的位置也是十分巧妙,再加上基裘的聲音掩蓋了,也沒有人多想細微的電流音。
席巴自然是先安慰情緒激動的基裘,“我自然是想要修治好的,隻不過他現在心态不對,還是要以引導為主。”
桀諾微微挑了下眼皮,上下打量了下席巴,眼前這溫吞的家夥真得是自己的兒子?
尚未開口,基裘就質問,“怎麼引導?現在已經溫柔得不像樣了吧。”
聽到這話,太宰治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限時的卷毛花球頭,仿佛還能在上面看到閃爍的電弧,繃帶下面的皮膚也有細微的電擊傷。
啧,溫柔。
但也就太宰治會這麼想,席巴的确被噎住了。
這的确足夠溫柔了,電流才開了中檔。
要是有什麼靠譜的引導方案,席巴也就拿出來了,但問題他沒有,才弄了這麼個會議來,顯得他也極其不靠譜來。
基裘為母則強,一開口就想要搶過修治的教導權,連“親愛的”都不叫了,一開口就是,“我來負責教育修治。”
太宰治一驚,瞳孔瞬間如同貓似得睜大了片刻,他了解基裘,在揍敵客反倒是席巴好說話點,看着行動舉止無不優雅的基裘為了孩子下手卻極狠。
光想想就覺得身上一痛。
實際上基裘也的确打算這麼做,什麼遇到挫折,不就是孩子不聽話,打一頓就好,她早就有些看不順眼修治最近的所為,一直憋着氣。
席巴也了解自己的妻子,他還擔心過分的暴力會讓修治認為家人放棄他了,從而更加自暴自棄,自然也是不願意,不過也沒好意思說這是磚家的話,隻是用自己的語言編輯了一下。
有理有據。
桀諾眯着眼睛,冷眼旁觀,發現了些許端倪,席巴自家蠢兒子看着像是被什麼影響了。
第一想法是“念”,不過席巴因為修治要4歲了,準備接手修治的訓練,倒也不是特例,伊爾迷那個時候便是如此。
從三個月前就一直呆在本宅沒有出過任務,後面得了馬哈的秘方,更是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連帶着工作都扔給了自己這把老骨頭許多。
如果在本宅還能中招,那揍敵客早就毀滅了,再者說了,真得中招了,目前來看也就影響了修治一個人的訓練計劃,說是要毀掉揍敵客的下一代,那也還有一個已經算是半長成的伊爾迷在,更别說他和基裘也不是死了,哪有個蠢貨會做這種“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
若要說獲益,不由自主,他想到了太宰治身上。
四歲對于揍敵客人來講,就像是天堂和地獄的分界線,就算是成年人都受不了這種從天堂墜落的落差,還帶着激烈的死亡與恐怖的壓迫,疼痛深入骨髓,父母似半身骷髅,滿手血腥。
即使席巴當年也是鬧了一段時間,像是伊爾迷這種一下子就接受得反倒在揍敵客曆史上面都不算正常。
但一想到太宰治,又給否了。
無他,和伊爾迷一看就是一母同胞。
一出生就自己訓練的名頭實在是太過響亮,更别說桀諾都違背祖宗之法了,他還不停地鬧騰,時不時就斷手斷腳,破了N個揍敵客幼崽記錄,玩着那些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對幼童貌似有點苛刻的遊戲,都能玩得異常開心。
桀諾或者說所有揍敵客倒是完全忘記了,每個異常開心的背後,都會站着一個伊爾迷。
也因為這樣,桀諾也一時想不通起來。
四歲前,就沒怎麼過普通幼崽生活的修治本人肯定無所謂訓練不訓練的,從天堂掉到地獄,也是不存在的,對于小崽子來講,不就是兩個天堂來回蹿,自然也沒有什麼動機。
就把太宰治搞得鬼給否了。
這也算是太宰治被伊爾迷折騰得因禍得福,原本席巴也沒有可能這麼容易被他粗略的手段影響,主要是他前期表現太好,一個乖小孩突然不乖了,也沒有人懷疑他本身不是乖孩子,而是順勢被影響得擔心他心理出了什麼問題,就和現在的桀諾不認為太宰治沒有這個手段,自己的孫子的聰慧看在眼裡,但随後也沒有認為是他搞得鬼一樣。
隻是思考了一圈,也沒人了,總不可能伊爾迷還能為了搶弟弟遙控影響他爸吧?
但如果真得是修治,那還真得是“念”修行不順利導緻抑郁寡歡,覺得訓練沒有什麼意義,人生也沒有什麼意義?
桀諾心裡打着嘀咕,這個想法轉了一圈,最後居然認定席巴是自己閑得慌,亂看垃圾書籍。
“也許就是因為你這種擔憂的态度影響了修治,”桀諾說出口就覺得自己很有道理,“他被你影響得認為自己就是一攤爛泥都沒救了。”
我是真得沒救了啊。
太宰治很想呐喊。
奈何手裡隻是竊聽器。
說到底席巴是用太宰治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認為是極為粗糙的手段的“愛”影響了,自然也很容易被反向影響。
席巴被說服了,還真得認為或許是自己的問題。
他雖然并沒有在修治面前表現出有什麼不同來,但也覺得修治聰慧,說不定真得是因為自己的态度,突然小心翼翼仿佛他沒救了似的,頓時極為後悔,“是我想差了。”
桀諾教訓完自己的蠢兒子,一錘定音,“訓練肯定要繼續,修治已經脫開進度太久了。”
席巴表決心,“我會努力讓修治趕上進度。”
這不是得一天三頓的打?
太宰治隻覺得生活昏暗。
還好他早就知道自己去創造希望。
心裡想着炸彈都布置完畢,隻要确定了一個好時機,而且必須要快。
“不急,等泡藥湯結束。”桀諾停頓了下繼續說,“我最近打算出去一趟。”
席巴有些詫異,“我沒有看到什麼委托。”
給揍敵客的委托都會彙總到席巴這邊,他沒有看到有什麼特别的委托需要桀諾動手。
“是尼特羅會長的私人委托。”
“有人安耐不住抓了兩位‘除念師’打算扔進暗黑大陸去。”
席巴和基裘的表情一變,連帶着太宰治的表情都認真了幾分,靠近竊聽器認真聽了起來。
“不是那裡還平穩?”
最近暗黑大陸附近并沒有多餘的變化,詭異“霧圈”的範圍也沒有擴大,很是平穩。
桀諾倒也覺得正常,“人心難測。”
那層從暗黑大陸彌漫往外的“霧圈”也沒有見到吞噬人性命,說是不好也隻是預測,自然也有蠢貨想要拿這個作為政治資本,也有人想要先試探一下那“霧圈”到底是什麼,膽子大好奇的人在這個世界也不是少數,即使現在也有人想要進入到暗黑大陸,不過大家更為謹慎些才沒有成功。
最近幾次的投票其實是有松動的。
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總得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不能莫名其妙就死了,而且如果不是之前所想的世界大災難,說不定還有利可圖。
黑暗大陸有着無數的土壤以及傳說之中的珍寶,也有人會考慮“霧圈”會不會是一個可以登陸的信号。
拿着“除念師”開路自然也是最好不過的一件事。
而尼特羅會長想要阻止這件事,但下手的勢力對于獵人協會早有不滿,更别說其他國家也對獵人協會處理暗黑大陸的“霧圈”手段保守,而頗有微詞。
隻是暗黑大陸的事情一向棘手,獵人協會的實力強勁,而暫時被壓制了,一旦獵人協會出現變動,就很難說。
呵,老家夥一直說要退休,看起來這輩子都在這個位置坐到死了。
獵人協會既然以尼特羅會長為主,他無法放棄肩上的責任,如果是自願去的也就算了,被綁着強迫自然不行。
在明面上已經阻止過了,但其他人都表現暧昧,最近更趨向于保守的尼特羅會長則想要在暗地把人放了。
席巴在太宰治身上被磚家給弄傻了,但在其他事情的敏感程度卻不差,“這件事我們不好插手。”
這和揍敵客的主營業務不符,爆出來對家族也不好。
“我會上當?”桀諾冷哼一聲,“我拒絕了,不過那老匹夫也沒打算我會答應,隻是給我送個情報,好讓我在意。”
尼特羅會長自然不是知道修治是“除念師”,不過暗黑大陸的“霧圈”擴大就是全世界一起倒黴,揍敵客也無法避免,他給出這個情報,自然也是想要揍敵客互通有無,一旦真出事了,好讓他們出手。
揍敵客走少而精的路線,全員都是實力強悍的念能力者,自然會被惦記。
本身他們也是立于不敗之地。
但現在揍敵客有修治在,還真得很難說需不需獵人協會做後手。
目前來看,讓兩個“除念師”進入到“霧區”,對于揍敵客來講,也很難說好壞。
畢竟沒有用,修治也不用擔心什麼,真出事,也是全世界一起死,一家人死在一塊也行吧,但如果有用的話……自然也得想辦法保全修治。
必要的時候,桀諾甚至想過把修治藏到結尾,做這種不符合揍敵客原則的事情。
所以要試探,也得是在修治長成之後。
桀諾不打算插手,但打算去親眼看看情況,“他們打算通過科多喜萊群島去往霧圈,尼特羅會長的人要動手也就隻有在那裡了,我打算去那裡看看。”
原本通往暗黑大陸并不是這條路徑,不過“霧圈”近來有些偏移,一開始大家都沒有發現,等明顯了就發現往科多喜萊群島偏去了,其實偏離得不多,兩張圖對比起來才明顯,好消息是範圍并沒有變大。
暗黑大陸的位置應該是不會變得,如果是霧圈偏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地殼變動也沒有這麼快,但如果暗黑大陸會直接從海上撞上來,那怕是最糟糕的消息。
為了确認暗黑大陸的位置,這大概也是現在大家默認讓“除念師”投放的原因之一。
太宰治卻沒有思考這麼多,滿腦子都是科多喜萊群島,那是啾也的島嶼。
接觸到地圖的第一眼,就忘記了的島嶼的名字,提起來還是如此清晰。
“為了修治的安全,他的訓練不能停下。”
這邊揍敵客衆人還在規劃太宰治接下來的訓練安排,那邊的太宰治在思考偷渡桀諾的飛艇的可行性了。
可惡,沒有可乘之機。
太宰治有些焦急地推算了幾輪,大腦都運算得過頭了,還是無果,他現在手頭沒有人,不能像是港口那般有無數個人供他驅使,可以分出ABC三套甚至更多的方案。
倒也不是擔心,隻是和對方碰面才能理清現在的狀況。
太宰治仰望天空看着桀諾的飛艇飛出高牆,在空中劃出道道波紋,看了很久很久。
不急。
還有後手。
幾日後。
午餐時間,不考慮裡面摻雜的毒藥,揍敵客的飯食一如既往的豐盛,色香味俱全。
在長桌的中央,一隻蟹就占據長桌最中心的位置,極為龐大,兩個和人腦袋一樣大小的鉗子張牙舞爪地朝天擺放着,八隻腿個個都有兩米多長,嬰兒手臂這麼粗,切開後裹着油滋滋的蒜汁,光是聞着味就讓人食指大開。
除此之外,餐桌上面也到處都是大大小小不同品種的蟹類,琳琅滿目,即使在港口,臨海地區,太宰治也鮮少見到如此多品種的蟹,其中還有些生活在沼澤地甚至火山地區,嘗起來肉質更為緊實,後者還有股煙熏的風味,其他倒也沒有什麼不同。
倒不如餐桌上面自帶劇毒的蟹,個頭大多不大,有些隻有小指大小,用炸得就是一大盤,可以連殼吃,舌尖會有電流流淌過的刺激,像是鮮活得能在嘴裡跳動。
越是兇殘的毒,肉質卻也更為鮮美,配上揍敵客獨特的藥物加持,更是毒上加毒,也把那股鮮味激發到了極緻,入口極化,如果不怕死的話,完全就是蟹類愛好者的天堂,除了有上了天堂立馬下地獄的風險。
不過這樣的風險對于太宰治來講,也如同吃菌菇看小人一樣的美妙之處,隻可惜這具身體早就把這份樂趣給排除在外。
蟹類全席一連吃了幾天,這在揍敵客極為罕見,倒也不是價錢的問題,為了能夠發揮毒藥的最佳效用,什麼食物配什麼毒藥都是有講究的,像是蟹類這種本身就屬涼的食物就很難搭配毒藥,一個月也就頂多吃上一兩回。
太宰治在其他的上面都沒有什麼明确的愛好,隻能說他的愛好随着伊爾迷的理解來,關鍵是一個敢怎麼想,其他人也敢這麼認為的。
倒是在蟹肉上面則表現得極為明顯,即使被毒藥鬧得如同腸穿肚爛,他也能比以往多吃好幾盤菜,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會為他特地多做幾次蟹,也就是下午甜點會增加幾道蟹肉餐包之類。
雖然知道這是席巴要展開訓練,還以為是自己影響了他的心态給得補償,太宰治依舊吃得很開心。
畢竟一切就緒。
馬上揍敵客就要放大煙花了。
原本以為席巴短時間不會離開揍敵客,卻沒想到突然峰回路轉。
市長在巡視的時候慘遭暗殺,深受重傷,畢竟和揍敵客相處愉快,在很多事上都心照不宣,即使并不怎麼在意這些,席巴也得适當表現一下,更别說為了讓席巴出去,太宰治還篡改了文書,下一任的市長候選是激進派,在暗地裡對揍敵客呈敵視狀态。
不是撒謊,太宰治有搜集情報的習慣,他時常到處跑,席巴也算他看那些文件,他記性好就能記住他覺得有用的,隻不過誇大了而已,比如說那位市長候選早就不得人心。
在這一點上面,席巴的敏感程度不如太宰治,沒有第一時間想起那個人早就是一枚廢棋,揍敵客還是走傳統殺手路線,但太宰治是下棋者,執刀人。
市長重傷距離枯枯戮鎮不遠,一旦死亡很容易甩鍋給揍敵客,又有人在虎視眈眈,席巴自然得親自去一趟。
真得出事也不怕什麼,隻不過這個時候亂起來,後續處理也太麻煩了,還不如保着他的命。
把席巴釣出去之後,太宰治也沒想着動基裘,也動不了,護崽的母親不會離開幼崽。
所以要做得就是拖時間。
他一個人是做不好這一點的。
太宰治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對面的糜稽。
糜稽有些心不在焉,手裡扒拉着刀叉和蟹腳做鬥争。
時不時,眼睛就悄悄地朝二哥望去。
發現二哥在看着自己便心裡一驚,倉皇把頭埋下。
他并不蠢,甚至還很聰明,一教就上手,之前還以為二哥是在除魔,在确定炸彈的威力之後,就隐隐約約察覺不對。
更别說二哥還光明正大地看着如何駕駛飛艇的書籍。
二哥想要離開家去找大哥嗎?
糜稽會這麼想也正常,所有人都說二哥和大哥的關系很好,他也沒有二哥會承受不了揍敵客訓練的想法,對方要想離開家不管怎麼想也就隻有去找大哥了。
但二哥不打算帶自己。
他也沒有瞞着的打算,從他讓自己做得事情也可以看出來。
糜稽這樣想着,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心髒鼓動鼓動地難受。
他的心思渙散了下,餐盤發出刺耳的聲響,被餐刀砍了一半的蟹腳也如同暗器朝着對面彈射起飛。
太宰治卻半點未動,那半根蟹腿距離他的發絲還有幾厘米,連湯汁都沒有撒在他的身上,就刺在椅背上,蟹腳極為尖銳,這麼一彈竟然也入了椅背三分。
他往後看了一眼,極為平淡得點評,“準頭還差了點。”
太宰治自然是沒有打算瞞着,糜稽又和自己的笨蛋下屬們不一樣,與其等他中途想通了,還不如一開始就告訴他,省得半途反悔。
他也是沒有什麼人可以用,想想之前在港口後面跟着一票人,現在後面就一個奶娃娃,也是挺心酸的。
不過如果糜稽不同意的話,倒也有方案B,隻是更加麻煩點。
于是他看着糜稽。
糜稽一凜,心中卻火熱起來。
二哥說,不能等着别人做決定。
啾也說,想要就去做。
糜稽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心裡也冷靜下來,“我會努力的,二哥。”
太宰治就知道,成了。
這個插曲,餐桌上面其他人都沒有太在意,隻是心裡想着不愧是兄弟,二少爺居然還教人了。
平常的下午,最後一次泡藥湯結束,太宰治回房休息。
糜稽纏着基裘在換衣室。
太宰治到武器庫閑逛,突發大爆炸。
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