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謹慎地在海底棧道上走着，幽藍波光在兩人身上晃動。

“話說這個海底迷宮有沒有什麼規律？”傅白問。

菌子：“我感覺很可能是系統啟動了默認的随機程序。”

“在人工智能還能聯網運算的時候，是有很複雜的計算的，比如說每個人走了多遠，是大人還是小孩，體力到了哪裡，情緒怎麼樣，他們更想看哪一部分的風景，比如是珊瑚還是深海魚，又或者是各式海藻貝類等等……”

“有人工智能調整變量，能讓遊客在走了一段時間後，遇上自己喜歡的場景。”

“懂了，就像是遊戲抽卡的保底機制。”傅白說道。

菌子點了點頭：“整個海底的海洋館部分面積相當大，這樣既省力，又增加了趣味性，還可以把不同場景都過一遍，非常受歡迎。”

“如果人工智能察覺到遊客的負面情緒，比如顧客開始疲憊、焦躁、或者體力不支，就會自動把他們傳送到有衛生間和自動販賣機的休息區或者出口處。”

“難道就沒有退出機制嗎？如果有急事要立刻走呢？”傅白問。

“按理來說，隻要擡頭，連說兩次我要出去，智能系統就會把客戶傳送出去。”菌子說。

“而現在網絡中斷，控制運行的人工智能陷入休眠，就隻能是真正的随機了。”

傅白：“那用你的照相記憶，有沒有對比分析出什麼線索？”

菌子攤手道：“照相記憶也沒用，根本就沒有标記物。”

“近些年來雜交和改良品種太多，有一些原本在淺海生活的品種也能到深海去，原本深海的也能浮上來，整個生态混亂得跟寒武紀時期一樣，我也不能光憑它們的品種和原來的習性去判斷大概水深多少。”

正說着，兩人又踩到了一個機關，被傳送到了另外一處。

菌子歎了口氣：“更重要的問題是，沒有錨定點或者标志物，根本無從算起。”

此時窗外是大片絢爛的水母群，是非常夢幻的粉色，以及漸變的霧紫色，輕紗一樣的透明裙邊在水裡飄蕩，像是蒸騰的袅袅雲霧。

他們所在的棧道上下左右都被包圍在一眼看不到頭的水母群裡，在這的确無從判斷他們的位置，隻能被傳到其它地方再觀察。

兩人随意找了個方向就往前走。

“如果在過道上留下标記呢？”傅白又問道。

菌子搖了搖頭：“水下迷宮以電梯廂大的空間為單位，每一節都可能被随機移動到其它位置。”

“并且本身迷宮的形狀也不是固定的，這樣做不但不能作為參考，反而會被誤導，從而陷入在一個地方打轉的境地。”

玻璃房在轉移途中，裡面的玻璃變成了鏡面，隻有在轉移完成之後才重新變成透明的，等兩人重新看到外面的場景，已然又是全然不同的景色。

四周是空茫茫的深藍色，隻有在很遠的地方，才有幾點藍綠色的熒光在微微閃爍。

菌子皺了皺眉：“不對，按剛剛的用時，即使是垂直向下落的，也不可能到這種程度的水深。”

但是除了走廊上亮度很低的白色燈光外，外面一片濃重的深藍色。

兩人都想到了什麼，一同擡頭往上看。

一大片圓形陰影籠罩在兩人頭頂。

那片足有二十多米寬的陰影還在緩緩下降。

走廊上慘淡的燈光映出一片雪白，以及上面的微笑臉。

這張巨型的微笑臉看似緩慢，實則正飛快地往下壓來。

兩人扭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