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還是那麼甜那麼喜慶:“貴客,請賞嘞~”
陳谷的嘴被泥巴塞滿,叫聲卡在嗓子裡,口腔被劃破,血腥味彌漫,終于冷靜了下來。
他扣出泥巴,新娘沒有阻止,隻是靜靜看着,陳谷顧不得疼,咽下口水,整個人抖似篩糠:“你你你你要什麼?”
“貴客,請賞嘞~”
“我問你要什麼?”其實陳谷身上什麼都沒有,他不停地跟新娘問答,隻是為了拖延時間。
不應該隻有他自己啊,這裡應該還有别人的,别的玩家呢?丁哥呢?
陳谷四處張望,終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個女人!那個挺有本事的女人!
他當機立斷,一指白千羽:“她!我的賀禮在她身上!”
白千羽的桌子裡陳谷還算很近,在一衆神情詭異麻木的鬼怪NPC中可以說是鶴立雞群,但凡不是眼瞎都能認出來。
白千羽隻是沒想到他這麼幹脆,好在她早有應對的辦法。豔伶不在,這些NPC全是一副待機的模樣,對付一個新娘,她還是能夠有點把握的。
她對着陳谷笑笑,吓得對方直哆嗦,好瘆人啊!比鬼還瘆人!但是刻在骨子裡的對鬼的恐懼很快就戰勝了對人的恐懼,陳谷也聽過對方的事,隻要過了這一關,對方那麼多仇家可沒空找自己麻煩。
他提着因為濕透而下墜的褲子,眼神閃躲,又大聲重複了一遍:“沒錯!就是她!我們一起的,賀禮在她手上!‘
她臉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很快染紅了衣襟,她站起來,神色冰冷,好像也是一隻厲鬼。
新娘的眼睛掃過來,又甜又木的圓眼睛遲疑了一下,搖頭,重新面向陳谷,聲音低沉:“貴客,請賞嘞~”
陳谷急得快要火上房了,這個節骨眼也顧不上害怕了,他撥開新娘,想走到白千羽那去:“我說了都在她那,哎你怎麼回事——”
話音戛然而止,新娘在他身後伸手,甜笑着摘下來他的頭骨,從眉毛往上,像是拿走了一頂瓜皮小帽。
“陳氏公子,贈香爐一樽!謝客人賞~”新娘揚聲,一闆一眼地道,動作珍惜謹慎地把陳谷的頭骨和自己的疊在一起。
唢呐聲戲曲聲熱熱鬧鬧地重新響起,白千羽坐下,不覺有些慶幸,還好剛剛沒有貿然動手,她錯估了新娘的實力,看她摘蝦線男孩腦子的樣,也不是個善茬,估計也有半個豔伶了。
……回去一定得惡補下副本裡鬼怪的實力劃分。
白千羽不認識其他玩家,不清楚還有沒有人隐藏在婚宴中,因為新娘看上去對所有賓客一視同仁。
有個綠衣老太太,剛剛還三百六十度轉頭看熱鬧的,新娘來了她卻不願意掏東西,被新娘如法炮制摘了腦袋,那老太太看着神色怨毒了不少,身上都開始冒鬼火了,卻也是無可奈何的樣子。
一共九桌客人,每桌九人,新娘動作不慢,大部分賓客給東西更是爽快,感覺沒怎麼花費時間就輪到了白千羽。
衆賓客交上去的東西都是身體的一部分,要麼就是一些看不懂的黑色團子,白千羽根本沒有,她手裡捏着道具,神色晦暗不明。
新娘站在她身前,嘴唇開開合合:“貴客,請賞嘞~”
在她過來的那一瞬間,白千羽便知道自己硬拼不了了,她收的東西越多,看上去狀态越好,進門時還是個泥草塑的假人,現在的皮膚已經隐隐有了瓷器的光滑色澤。
白千羽渾身繃緊,試圖跟對方交涉一下,她掏出自己之前得到的燈籠,既然都一套唱詞,萬一能用呢?
“這個給你行不行?“
“貴客,請賞嘞~”
那就是不行……白千羽把身上的道具掏了個遍,人家一樣能看上眼的都沒有,她一隻手背到身後握緊三棱刺,手心還握着盧缇美小炸彈,準備随時攪混水跑路。
“貴客,請賞嘞~”
白千羽深吸一口氣,掏出一堆珠寶,紅藍寶石鑽石各種璀璨流光,映得新娘的臉都亮了。
“珠寶配美人,您這麼美,自然要配最美的飾品。這個你喜不喜歡?”
豈料話音落下,白千羽便覺得渾身一寒,耳邊還響起了幽咽可憐的低聲哭泣:“哼~~~怎麼不給我?我不好看?”
陰冷小風一吹,白千羽手裡的珠寶不翼而飛。
……豔伶!
白千羽站起來,一邊後退準備動手一邊繼續交涉,道:“你能不能别拿我的腦袋?最好也别拿腿,其他的随你便,能不能稍微商量一下?”
副本中受到的非緻命傷在通關結算那一刻會被系統完全治愈,因此就算斷手之類的也不要緊,最重要是先保住命再說。至于腿,沒腿之後不好跑路。
新娘這時候看着白千羽惱怒的臉色,卻是不像個複讀機了,反而彎腰湊近她。
“我要這個。”
“哪,哪個?”
新娘捧着自己的頭骨,現在已經變成了漂亮的白冰碗,她把小碗貼近白千羽的臉頰,接住上面流下來的鮮血。
“這個。”
傷口一直血流不止,白千羽用了止血劑也沒用,現在已經痛得有點麻木了,倒是癢的不行。
白千羽又癢又頭暈,她懷疑自己快要失血而亡。這也是剛剛沒有直接動手的原因之一。
那頭骨一湊近,血流得更快更多了,新娘捧着頭骨接了滿滿一碗,好在她的頭玲珑小巧,不然白千羽估計要被抽成幹屍。
神奇的是,她接完了血之後,那裡凝滞的陰氣似乎也一起消失了。白千羽又用了一支止血劑,血竟然真的不流了。餘光中她看見一道水袖甩過去,傷口愈合了。
收齊“份子錢”,新娘高興地一擺手:“開宴!”
此時的她神情雀躍,喜氣洋洋,已然活脫脫是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