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娘娘吸收了“信徒”,豔伶緊随其後,她本就是萬千枉死鬼怨氣所集,都不用吸收,怨湖湖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涸,水鬼變成黑光彙入她體内。
蠕蟲的浪潮填滿了空氣,緊接着高大的石碑拔地而起,兩方角力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白千羽躲在石碑底下,屬于水的力量圍繞在她周圍,加上豌豆護罩,勉強維持着神智。
良心這玩意兒不常見,但有時候也能拿來騙騙鬼。
她一口氣把剩下的阻斷針和腎上腺素全紮了,腦子清醒了不少,眼前模糊的畫面也能看清了。
豔伶的身體碎成大大小小的塊,中間用血紅的繡線連接着,她把自己變成了一張網,石碑是外層的盾,将燈火娘娘完全包圍在内,碎屍塊上長了一百張牙齒尖利的嘴,啃噬石像跟吃蘋果似的嘎嘣脆。
燈火外層的石頭裂開,裡面一尊金黃燦爛的“小佛”,它有這裡所有詭異的信仰凝結而成,也是二鬼相争的關鍵。
豔伶也不好受,燈火自己是詭神,力量卻不知道為什麼是明亮溫暖的火焰,雖然對白千羽這種玩家來說仍然陰得不行,但對上豔伶這種極陰之物,反倒有克制作用。
兩鬼你咬我的胳膊,我撕你的耳朵,碎裂的戲服和石塊撒的到處都是,身體像是洩露的油箱,不一會兒地上的金黃色液體便沒過了白千羽的腳腕。
白千羽盯着地上金黃色的淺湖,淺湖不是清澈的,飄蕩着絲絲縷縷的紅色,那是她的血。不遠處,“蓮子的水瓶”仍在不知疲倦地淌血,隻要她不說停,就不會停。
這種金黃色的液體是詭神力量的源泉,或者說至少是豔伶和燈火力量的源泉,不過兩人并沒有因為它的流失而變得虛弱。這大概是因為,金黃色液體仍然處于兩者的控制之下,直到一方死去,另一方将它們全部吸收。
白千羽看了一眼時間,距離系統所說的直播張開已經不剩下幾個小時了,時間在這裡好像過得異常的快。等直播開啟之後,副本就會進入最後的24小時收尾時間。
如果赢的是燈火而不是豔伶,那白千羽就隻有死路一條。如果赢的是豔伶……也難說,與虎謀皮從來都不是上策。
好在白千羽從來不會坐以待斃。
詭神争鬥的空間曠而寬闊,偌大的血月遙遙綴在天邊,石碑林立,漆黑的湖水從天上倒灌而來,水中飄搖着各式各樣的燈,兔子燈,月亮燈,走馬燈,琉璃燈,漂亮的侍女燈……
燈火和豔伶鬥了這麼多年,幾乎在焦灼中融為一體,每一處都是平衡的。
但系統開啟遊戲後,這種平衡被打破了。
昏暗詭谲的石碑下,白千羽靜靜坐着,斷發參差,臉色慘白,一身褴褛到乞丐都不穿的衣裳,神色安靜,甚至有點空靈。
金黃湖水中遊弋的血液變成薄薄的血膜,将金黃色的液體包裹成大小均勻的圓球。
随着血膜收縮,金黃色液體被慢悠悠地壓縮、提煉、吸收,讓人無端想起優雅進食的花豹。
系統面闆上,她看不見的地方,堕詭程度飙升,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三十二、百分之三十七、百分之四十五、百分之五十一……
最後危險地停留在百分之五十七這個位置。
有經驗的玩家沒有敢這麼幹的,隻有她初生牛犢不怕虎,自己還感覺良好。
不對,不是良好,而是很好。她從來都沒有這麼好過。
人被詭異侵襲後會神志不清,最終淪落為新的詭異。詭神同樣,與其他詭神争鬥時,“神智”這種東西幾近于無,隻剩下吞噬的執念,注意力被對方牽制,對外界的關注自然也沒有那麼靈敏。
等白千羽把地上的力量吸收幹淨,饑餓虛弱的感覺傳來,撕咬在一起的兩詭才察覺到異常。
豔伶眯眼望過去,随便就能捏死的小蟲子變得紮手,至少現在不是以一對二的好機會。
燈火娘娘自然也是這麼想的,這倆人狼狽為奸,他還是先閃為上。
豔伶和白千羽對視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圍殺上去。
白千羽上次見到燈火娘娘的時候,還是在次空間的山頂神廟裡,僅神像雲端上投下一瞥,就讓她差點死在當場。
這回倒是好了,豔伶和白千羽兩人聯手,将燈火壓制得死死的,幾乎是按着錘的程度。
本來麼,兩邊實力差不多,吞噬掉的玩家也差不多,現在白千羽幾乎是吸收了兩人各一半的力量,兩軍對壘的局勢變成了三足鼎立,燈火招架不來是正常的。
等豔伶和白千羽把他錘得奄奄一息,燈火終于找到了破綻,神像血縧卷起白千羽的腰将人扔出去,硬開出一個缺口,腳底抹油了。
反正他現在是這個副本的“正神”,打不過跑就是了。等到副本真正降臨人間,他拿到“認可”,仙燈怨之内誰也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