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好我,如果有任何人敢靠近,格殺勿論。”白千羽聲音沙啞,說完就沒了氣息。
她的身體沉睡着,意識落入另一個世界,在濃厚的黑暗中跳躍着,落腳處是光與火。
燈光不行,必須是真實存在的火焰,焰與光覆蓋的地方,都是白千羽能夠栖身的領域。這原來是燈火娘娘的能力,現在是她的了。
天空群島不像地表那樣一片漆黑,有着星星點點的火光,講究些的老派貴族,白天也會熏香點燈。
白千羽在火焰之間飄蕩,循着記憶中的方向,在療養院中唯一的光芒處落下,是白以執提前點好的生日蠟燭,她環顧四周,還看到了準備好的蛋糕。
兩年前她來看遲瑞溪,對方住在普通病房,現在則是最豪華那檔。房間寬敞明亮,裝修柔和中帶着溫馨,露台上種着可愛的小球草,床邊擺放着新鮮豔麗的花……
有時候離得越近,就想退得越遠。把房間看了兩遍,白千羽的目光終于落在病床的人上。
相比兩年前,她瘦了很多。
白千羽走到床邊蹲下,虛虛握住母親的手,依戀地蹭了蹭。她在這個狀态下沒有實體,遲瑞溪的手穿透她臉頰的虛影,兩個人像很久以前那樣,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媽媽……”
遲瑞溪被照顧得不錯,身上幹淨清香,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如果忽略她渾身上下猙獰的傷疤,看起來就像是在睡午覺。
白千羽半跪在床邊,貼着她什麼也不做,卻慢慢覺得心裡沸騰的情緒平靜下來。
這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候,午後和煦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遲瑞溪的臉鍍上一層光,大片模糊的疤痕顯得不是那麼瘆人了,反而很像紅珊瑚原礦,有種糜爛的瑰麗感。
白千羽靜靜看着母親的臉,想象着如果她在這時睜開眼睛,自己應該說什麼。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張口結舌,畢竟攢了那麼多話想跟對方說。
從七歲到二十歲,貧瘠的十三年和瘋狂的那九天,她都想跟她說。
白千羽張了張嘴,含糊不清的音節在唇齒間晃蕩,最終變成一支缱绻暖融的小調。遲瑞溪以前最喜歡用這首歌哄她睡覺,可時間日久,她連歌詞也漸漸忘卻了。
無聲的小調在病房内回蕩着,逐漸蔓延至走廊,直到将整層都掃蕩過一遍,發現沒有任何危險的氣息,白千羽才滿意了。
她躺到遲瑞溪旁邊,胳膊搭在對方身上,假裝自己蜷縮在媽媽懷裡,安安靜靜地陪對方度過了一個午後。
臨走時,白千羽輕吻母親的額頭,在那裡留下火種,翻轉的火焰圖案輕輕閃了一下,然後消失不見。
“媽媽,再等等我……”
意識回籠的瞬間,白千羽疼得渾身骨頭像是被打斷重組似的,她嘩啦吐出一大口血,心說完了卿禦又得讓她賠錢,正想着就見張靈秀端碗接住了,而且裡面已經積攢起大半碗黑血。
“咳……靈秀?”能力使用過度,白千羽聲音有點沙啞,看着遞到眼前的大碗,目露不解。
“您喝。”張靈秀木木的,一個勁把碗往她嘴上怼。
……誰要喝自己的血啊!
見白千羽拒絕,張靈秀很認真地強調道:“喝啥,補啥。”
“……有機會我給你找兩本現代營養學。”
白千羽說完就把張靈秀召回去,連同那個裝滿自己血的大腕,但身體的反應告訴她,張靈秀是對的。
力量這玩意兒此消彼長,她一虛弱,身上的鬼咒就變強,之前吃掉的小鬼早就消化得差不多,饑餓感卷土重來,長發瘋漲着在室内狂舞,對新鮮血肉的渴望甚至蓋過了白千羽見過母親之後的悲傷。
飙起的長發無意間觸碰到防禦系統開關,卿禦以為她結束了,走進來就看到她這幅鬼樣子。
白千羽盤坐在沙發上,纖細修長的身體蜷着,整個人幾乎被黑發淹沒。她注意到卿禦,擡起頭看着對方,聲音嘶啞:“我要喝甜牛奶。”
卿禦走過去,将插了吸管的甜牛奶遞到她嘴邊,蹲下來掏出一把工具剪,咔嚓剪斷一縷頭發。
白千羽咬着吸管用牛奶填肚子,垂着猩紅的眼睛含糊問:“幹嘛?”
卿禦把頭發收到小小的寶石袋子裡,輕笑:“給你下蠱。”
白千羽眼珠子轉了轉,猩紅的眼睛埋在黑浪中,有種強烈的非人感:“你身體還不錯吧?”
卿禦把寶石袋子貼身收好,随口應道:“當然,我每天都……”
話沒說完,眼前天旋地轉,人已經被白千羽掐着脖子按在了沙發上,黑發束縛住她的手腳,溫熱的吐息噴在耳後,緊接着脖子一陣刺痛。
“嘶——”
“白千羽,你屬狗的是不是!”
等到灼熱鮮香的血液落在嘴裡,白千羽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反正這頓罵是挨定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又吸了兩口口才松嘴。離開前還不忘舔舔卿禦脖子上的傷口,又順手在系統商城買了藥塞進對方嘴裡,這才回去坐好。
她收起滿屋子的頭發,感應燈自動點亮,燈光下卿禦的臉色比她想得還難看,白千羽腦子一抽:“就400cc……等我統治世界,算你血肉入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