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李星鹭手中握着的令牌,提刑衛毫不猶豫的聽從了她的指令,跟在她身後向着枯井的方向前行。
她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可以說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但抵達枯井時,卻見到沈舟雲悠哉悠哉的輕踩着陳銳的場景,而站在他們二人身旁的譚雨淼雖然沒有被制住,卻一動也不敢動。
沈舟雲輕松的姿态和李星鹭大口喘氣的疲勞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不禁認為剛才着急忙慌的自己有些傻。
隻見沈舟雲招了招手,提刑衛便從李星鹭的身後一擁而上,扣住了陳銳。
見過了梁予和譚修被押走的場面,李星鹭已經不會再被這種陣仗驚訝到,她的目光移動到譚雨淼身上,對方那張清秀面容上絲毫不見方才的慌張,這讓她忍不住感歎其心理素質的強大。
“大人,這……”
為首的提刑衛看着譚雨淼,不敢輕易動作,而是一闆一眼的先向沈舟雲請示。
李星鹭也将視線投向他,隻見他搖了搖頭:“先将男犯喬裝打扮押回縣衙,切記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他的身份。”
她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現在案情未明,假如陳銳被他們扣住的消息傳出去,陳家很可能會上縣衙去鬧事,到時候若是真相還未審出來,他們就要頂受很大的壓力。
而沒有讓提刑衛将譚雨淼一并帶走,她想,或許沈舟雲和她有着相同的念頭——有關于譚秀林之死,譚雨淼是主謀的可能性更大。
将譚雨淼和陳銳分開審訊,才能杜絕他們串通口供的可能。
提刑衛得到了沈舟雲的指令,先行将陳銳押往縣衙,而留在原地的李星鹭則忍住心中的疑問,留給沈舟雲先開口的機會。
“陳銳已經确定和譚秀林之死有關,本官也不繞彎子,譚雨淼,你身為他私通的對象,同樣嫌疑重大。”
沈舟雲冷肅着一張臉,渾身的凜冽氣勢襯托的他好似一尊活閻王,正在恐吓病怏怏的弱女子一般。
但是——
李星鹭的目光在譚雨淼的臉龐上來回巡視,入目的隻有一片淡漠的神色。
她心中不禁生出些許驚訝,面對刻意釋放壓迫感的沈舟雲,她所見到的人中無一不懼,包括譚貴、梁予甚至是譚老爺也會抖上三分,但譚雨淼卻表現的很淡定。
見到譚雨淼一言不發,李星鹭覺得是自己應該開口的時候了:“三小姐,我們在你的翠園中找到了一截帶有翡雲草汁液的斷臂,還有記載着翡雲草功效的醫書,這些都表明,你和小姐被毒殺有脫不開的關系。”
但她沒想到的是,聽了她列舉證據,譚雨淼神情沒有絲毫變化,而且根本不開口回應,似乎連分辨的話語都不打算說。
一般來說,這種一直保持沉默的嫌犯是最為棘手的,因為她的拒不配合會導緻審訊進入僵局。
不過李星鹭很快就想到了對策。
“三小姐,我和沈大人的問題你不想回答,難道是想要老爺親自來問你嗎?老爺一向最重視名聲,若是他知道了你和陳公子私通一事,他未必會拿陳公子怎麼樣,但你呢?”
李星鹭努力的模仿着沈舟雲神态語氣,但她天生清柔的音色卻令她說着威脅話語時都渾無壓迫感:“與嫡姐的未婚夫私通,這可是天大的醜聞,你覺得老爺會放過你嗎?”
她反複的提醒着譚雨淼,譚老爺知道私通之事後會怎麼對待她。
這個答案她和譚雨淼都心知肚明,譚雨淼一向不受譚老爺的寵愛,更無法和他所重視的名聲、利益相比較,為了維護譚家的聲名,譚老爺一定不會介意再犧牲掉一個女兒。
譚雨淼顯然對自己的父親深為了解,在李星鹭的注視下,她終于緩緩開口:“陳公子他來問我翡雲草的事,我當時不知道他是為了害人,就如實說了,可我沒想到會以此來害死姐姐——我…我從沒想過要害她。”
“他是姐姐的未婚夫,我從來都隻把他當作兄長來對待,誰知那一日,他竟……”
斷臂的事,譚雨淼表示自己不知情,而私通一事,她也聲稱是被陳銳強迫。
李星鹭蹙緊眉頭,心中半信半疑,她望向身旁的沈舟雲,他的眼中倒滿是懷疑。
口說無憑,若是每個嫌疑人都僅憑言語就能将查案的人說服,那這世上不知要增添多少樁懸案。
昨夜淩晨,李星鹭被污蔑為殺害譚秀林的兇手時,她辯解的話語幾乎無人信服,最終使她擺脫嫌疑的還是實質性的證據。
但是想到證據——
李星鹭雙眉皺的更緊,她突然意識到譚雨淼不像先前梁予那樣主動認罪的原因。
因為沾有翡雲草的針是梁予布置的,南杏仁是陳銳端到譚秀林面前的,有關于他們的罪名都有證據佐證,唯獨譚雨淼,沒有任何實質證據可以證明她參與了對譚秀林的謀殺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