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舞伎蟬衣,醉仙居管事常譽。”
蟬衣仍穿着方才表演時的舞裙,但此刻她臉上卻沒有笑容,反而像程翩若一般顯出幾分清冷。
而小何口中的管事常譽竟然隻是個年輕男子,他長相俊俏、加之身闆挺得極直,比起圓滑世故的酒樓管事,他倒更像是在書院裡進習的書生。
“還有……正九品提刑衛李星鹭。”
李星鹭聳了聳肩,她并不覺得難為情——她離席本是為了應程翩若的邀約,誰能料到會發展成如今的地步呢?
“最後一個,即是江州鐘家的公子鐘少英。”
聞言,原本閉上嘴的鐘少英又忍不住了:“剛才所有人都看到,與程小姐在屏風後争執的是一個與她身量相仿、穿着裙裝的女人,我們這些男人根本沒有嫌疑!”
如此一來,矛頭便被指向了方才名單裡的四個女人。
“我家雅兒不會殺人的,她不可能是兇手……”
馮坤急忙為女兒開脫,但鐘少英記恨他剛才故意指出自己是沒有官職的白身,因而反駁道:“程家未獲罪之前,馮小姐與程小姐可是閨中好友,既有聯系,怎麼就沒有嫌疑呢?”
被他這麼一說,在場衆人的目光不由轉向馮雅蘭,這時,她哭得涕淚縱橫的模樣才被注意到。
“我姐姐至今與程小姐交好,她怎會殺害程小姐……”
這邊馮知節也加入了與鐘少英的争辯中,而另一邊,醉仙居的管事常譽也對蟬衣展開了指控:“其實若論起與程小姐有仇怨之人,蟬衣姑娘你才是最有嫌疑的——原本你該被選為花魁,但是自從程小姐來到醉仙居,你不僅被搶走名氣,還事事都被她壓上一頭。”
“我就為這個要殺了她嗎?”
面對常譽的指控,蟬衣并不慌亂,她隻是冷笑着反問了一句。
常譽的氣勢平白被她壓低了半截,但他還是堅持道:“原本醉仙居的客人都是沖着看你的舞而來,如今卻大多指名要看程小姐彈琴,你被搶走了客人,分到的錢就會變少……”
“為了賺多點錢,我就要殺掉程翩若?我要是有這個本事,我還幹什麼舞伎——與其做跳舞和殺人兩份差事還隻能賺一份錢,我不如直接去做殺手。”
蟬衣絲毫不顧其餘人驚異的眼神,她說完殺手論之後,還對常譽嘲諷了一聲:“你難道會因為花媽媽才是醉仙居大管事,她壓了你這個龜公一頭,你就殺了她嗎?”
“我不是龜公!”
出乎意料地是,常譽對這個稱呼的反應頗為激烈,他直接上前作勢要掐住蟬衣的脖子報複她,但卻被一旁的提刑衛及時攔下。
這波鬧劇結束,下一出又很快上演。
鐘少英光是揪着馮雅蘭來挑釁太守馮坤還不滿足,又開始攀扯起一直默不作聲的金銘與秦宜甯夫婦:“金兄,你别光顧着看戲,你那檔子事難道有誰不知道嗎?”
李星鹭這一刻竟然莫名認可了鐘少英的表演欲——光是聽他攀咬其他人,她就能獲知不少信息,甚至弄清楚一部分嫌疑人的殺人動機。
“鐘少英!”
金銘咬牙切齒地出聲警告,但鐘少英顯然不怕他:“虧得金兄你還自诩為大丈夫,怎麼如今連自己糾纏程小姐的事情都不敢認?嫂夫人看着是溫柔賢淑,但畢竟是裕王妃的妹妹,怎麼也學到了她姐姐的幾分狠辣,說不定就因為金兄的那些傳聞,嫂夫人忍無可忍……”
“鐘少英,你别欺人太甚了!”
金銘怒吼着打斷了鐘少英,而後直接走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罵道:“你污蔑我家夫人,究竟是因為你随口胡扯,還是你那位魯王姐夫想要借此抹黑裕王妃、甚至裕王殿下!”
魯王、裕王……看來沈舟雲先前說的皇帝不允許宗室藩王插手江州事務也不盡然,皇帝是不允許藩王将官員舉薦進江州官府,但他們卻能借助姻親關系與江州的世家官僚扯上關系。
李星鹭在心中暗歎一聲,她隻希望程翩若的死不會牽扯到太多派系之争,否則這樁案子就不僅僅是需要她們破案這麼簡單了。
鐘少英和金銘接下來的争吵就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點了,于是李星鹭離開了紛争的中心,走向過道盡頭的那扇屏風。
在燈火的照明下,這一回她發現了些許端倪——這扇屏風擺放的并不端正,它是朝着地面的方向有些許傾斜的。
李星鹭眨了眨眼,她腦海中忽然閃現了一點靈光。
她走到沈舟雲身旁,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沈舟雲聽後沒有多問,直接招來小孟。
“前輩,你可以幫我去看看一樓的屍體……”
小孟點了點頭,順着五樓的樓梯施展輕功飛快下至一樓,李星鹭趴在欄杆處觀察他的動向,見到他從屍體上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立刻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諸位——”
李星鹭拍了拍手,将在場衆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我認為你們不必争執了,因為兇手不是我、不是馮小姐、不是蟬衣姑娘,也不是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