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六十年前,昌平帝駕崩,明懿皇後與他的長子、時年八歲的延慶帝登基,明懿皇後代為垂簾聽政。”
“幼主登基,自是内憂外患,當時外有漠北虎視眈眈,内有延慶帝的一衆王叔觊觎皇位,其中聲勢最大的即是穆王——他既有兵馬又有錢财,隻要振臂一呼就能打響戰争,而如今所謂的甯王、魯王、裕王等根本不能與之相較。”
雖然沒聽出這段曆史和程家那筆富可敵國的寶藏有什麼關系,但李星鹭還是很認真地聽着沈舟雲的講述,并且在他停頓時接話道:“穆王沒有成功。”
她是不知道大業朝的曆史,但她知道當今陛下是明懿皇後一脈,所以六十年前想要造反的諸王定然隻落得失敗的結局。
“穆王想要皇位,但他又希望名正言順地坐上皇位,因此沒有采取起兵造反的方式,而是各處遊說臣民,這就給了明懿皇後發展勢力的時間——五年後,穆王終于放棄了和緩策略,決定發動戰争,可是為時已晚,明懿皇後掌權下的大業繁華安定,平民百姓不願意支持穆王造反,而明懿皇後更是以瓜分穆王領地為誘惑拉攏了其餘藩王一起攻打他。”
沈舟雲細緻地解釋了一番,而後終于說到與這樁案子有關系的地方:“穆王敗了,他和他的三個兒子或被刺殺或陣亡,滿門上下隻剩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莊順郡主——和一筆不知去向的巨額财富。”
已經出嫁的莊順郡主、穆王的巨額遺産——
李星鹭恍然大悟:“那位莊順郡主嫁到了程家?”
“沒錯,算起來,莊順郡主應該是程翩若的曾祖母。”
得到了沈舟雲的回答後,李星鹭頓時疑惑道:“雖說有禍不及出嫁女一說,但穆王留下這麼大一筆财富,面對可能知曉财産去向的莊順郡主,明懿皇後為何沒有控制住她、而是放任她和程家在江州發展勢力呢?”
“明懿皇後并非不想控制莊順郡主,她曾連發三道旨意将莊順郡主與其夫召回京城,但莊順郡主抗旨不從,于是她決定吸取穆王的教訓,甯願舍去那筆不一定能獲得的财産也要鏟除莊順郡主與程家、避免他們日後成為心腹大患。”
說到此處,沈舟雲的目光中似乎添上幾分嘲諷:“可是延慶帝不同意,他擔心處死莊順郡主之後就再也無人知曉那筆巨額财産的去向,因此堅決反對明懿皇後的政見,那時他快要到可以親政的年紀,朝中不少大臣力挺他,明懿皇後隻能無奈放棄,任由莊順郡主和程家在江州安定生活。”
聽起來這個延慶帝有點……目光短淺,因為顯然那筆财富至今都沒有被皇室回收,而是一直在程家流傳下來,甚至于成了衆人口中‘程家的寶藏’。
李星鹭不由想起方才席間馮坤對沈舟雲所說的話:“沈大人,你說程小姐的父親,那個程信明——他真是因為貪污而獲罪的嗎?”
平心而論,一筆富可敵國的财産的确誘惑力巨大,上至皇帝、下至王侯權貴,應該鮮有不心動的,而程信明作為程家的家主,究竟是真的犯下貪污之罪,還是某個觊觎程家寶藏的人想要針對程家,所以才把這個罪名安到了他頭上呢?
“如果程家真的藏匿着一筆巨額财産,那程信明不太可能還要去貪污——但是我對這種沒有被證實的傳聞向來不盡信。”
沈舟雲表明了他自己對寶藏的态度,而後說道:“不過魯王和裕王顯然不是這麼想的,否則魯王的小舅子鐘少英和裕王的連襟金銘就不會屢次去騷擾程翩若了。”
但按照那個管事常譽所說,關注寶藏的不止鐘少英和金銘,還有太守馮坤與其子馮知節。
想到馮坤,李星鹭回憶起他在程翩若登台表演後特意到沈舟雲面前說的那一番話,心中頓時了悟:“沈大人,也許在馮太守眼中——長公主也對那筆寶藏有興趣。”
她曾千萬遍提醒自己不要再提起朝廷黨争的話題,但查到現在,程翩若的死幾乎可以确定與朝廷的幾撥勢力脫不開關系,既然如此,她幹脆放開了說——反正她也不可能獨善其身了。
“這個老狐狸……”
沈舟雲也意識到馮坤先前種種舉動的目的,他冷哼一聲,旋即轉身對李星鹭說道:“我們先下去一樓,驗屍工具已經給你備好了,你檢驗程翩若的屍體,看看能不能再縮小嫌疑人的範圍。”
李星鹭點了點頭,她朝着樓梯的方向走去,正要擡腿踏上台階,這時,她身後卻突然伸過來一雙手分别托起她的後背和膝蓋,将她騰空抱起。
“沈大人?”
她不用擡眸去看也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誰,雖說因為查案需要,她已經被沈舟雲抱過無數回,但從前有公務為理由,此時此刻卻沒有,所以這般親密就有些變了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