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繼馳皺眉,一言不發,似乎不相信一直以來備受尊敬的虞夫人竟然會被欺負至此。
謝清靈見氣氛沉重,打着哈哈說道:“這都是陳年往事,應該和沈家的案子沒有什麼關系吧。”
自進入偏殿以來,甯修齊就一聲不吭,聽到此處,似有所想,思慮半晌問道:“那之後呢 ?夫人可有再見過顔義?”
謝清靈搖頭說道:“沒有,當時凝煙說給一筆錢打發算了,就算給這恩怨做個了結,隻要以後别來鬧就好了,阿妙後面也就過上了清淨的日子,再之後就沒有聽說過了。”
甯繁音道:“夫人剛剛說過之前也找人調查過虞夫人,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嗎?”
謝清靈喃喃道:“異常的地方...”沉思片刻,虞夫人突然出聲道:“青樓!”說完後知後覺收了聲,臉上是一閃而過的驚慌失措,之後便是一言難盡長久的沉默。
三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等着謝清靈後面繼續說下去。
謝清靈讪讪道:“這事和沈家一案沒有關系,況且...這件事情并非小事。”
謝清靈瞥見周繼馳,下意識道:“我說周繼馳,平時見不着你人,現在談論起長輩們的私事,你倒是聽的頭頭是道,聽學你不在行,聽這種八卦你就來勁?”
周繼馳脖子一縮,“母親大人,好歹我還是清鴻院的學生,”
謝清靈嘲笑道:“ 人家繁音是要查案子,你是不是又在搗亂?這在場的将來都是一家人,我告訴你,将來你要是對甯繁音一丁點不好,我就......”
甯修齊聽見謝清靈的話投來疑惑的目光,甯繁音頓時心驚肉跳,張皇失措地打斷道:“周夫人——”
話音一落,卻見周繼馳臉色莫名一沉,甯繁音心裡卻微微一松,悄悄看了一眼甯修齊,暗道:還好還好,哥哥還不知道。
“日後的事情自然日後再說,現在清鴻院的事情更要緊”甯繁音硬着頭皮給自己斷然打斷謝清靈的話找了個借口。
謝清靈看看一臉陰沉的周繼馳,看看一臉驚慌的甯繁音,又看看一臉茫然的甯修齊,心裡一陣納悶:這事還有什麼好瞞着的?
不過謝清靈還是轉了話題,說道:“關于虞夫人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隻是顔義當真和虞夫人沒有什麼牽扯,其中緣由,若是想知道,我想隻告訴繁音。”
周繼馳一臉不服,說道:“我也是清鴻院的學生,怎麼我就查不得?”說完撇了一眼甯繁音,道:“況且,我不是在幫他們查案子嗎?”
謝清靈臉上一喜,來回打量,嘴裡不經連連說好,絲毫沒有發現甯修齊臉上的茫然已經變成了森森冷意。
甯繁音見狀生怕謝清靈又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連忙将話扯回到剛剛的話題上:“夫人剛剛是說青樓?不知這其中可否告知?”
謝清靈道:“這.....你們要是想知道,那我就說與你們聽,不過,出了此門,你們萬不可說出去一個字”
甯繁音,周繼馳齊聲同意,一邊反應過來的甯修齊陰氣沉沉,此刻隻能壓着胸中隐隐怒氣點了點頭。
當年顔義折磨虞萦妙折磨了一段時間就放棄了,可不是因為殺母之仇已經洩憤,而是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
虞老爺子留下了一堆破債,眼下被人知道還有顔義這個便宜兒子,自然債務都落到了顔義身上,就當時的狀況來說,别說還債,連日常溫飽都難以維持,于是,顔義的歪主意打到了虞萦妙的頭上。
當時的虞萦妙可謂是絕妙佳人,一颦一笑之間都能勾人神魂,顔義轉手就将虞萦妙賣給了青樓。
謝清靈有些感概,忍住心中憤憤不平:“這個做兄長的,沒有一天疼愛自己的妹妹,大難臨頭,還想着靠妹妹擺脫困境,不是人渣是什麼?”
謝清靈将桌子拍的啪啪響,義正言辭:“這個王八蛋!當初阿妙還大發善心的救過他,白眼狼都沒有這麼當的...”
謝清靈惡狠狠咒罵了一句,轉眼想到還有人在,臉上微紅,輕咳幾聲,幹巴巴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顔義這人...實非君子...”
甯繁音心道:虞夫人經曆如此多磨難還能溫和待人,看來真當是極好的人。
當年顔義将虞萦妙賣進青樓以後本以為可以好吃好喝的拿上一大筆錢,哪知這虞萦妙剛進青樓轉頭就逃了出來。這青樓可不是做虧本買賣的主,虞萦妙找不到了,這顔義還是能找到的,于是又找上了顔義,一頓棍棒伺候之後,在顔義再三保證回把虞萦妙抓回來的情況下,青樓放了他。
周繼馳語氣散漫:“顔義肯定轉頭就跑了,這種沒錢的小人,沒有什麼誠信可言。”
謝清靈點點頭:“的确,不過這次事情讓顔義發現了一個生錢的好辦法——”
抓了虞萦妙,賣出去,反正虞萦妙會自己逃跑,到時候再抓住,再賣,如此一來,不僅錢财源源不斷,也可出口心中惡氣。反正就算最後虞萦妙沒有逃出來,那他也是不虧的。
就這樣,虞萦妙一邊跑一邊被抓,一邊被賣一邊逃,這樣一路逃到了京城。
謝清靈說到這裡,言辭之間嚴肅了幾分:“這事一直沒人知道,當年我費盡心思調查了一番才知道這樣的原委,不過那時候,陛下已經有意将阿妙納入宮中,我也不再多言。”
“不過現在想起來,當初這些不為人知的原委,也許是陛下要偏袒幾分,陛下這麼多年對阿妙的喜愛還是有目共睹的。”
謝清靈有所感歎,轉而又不放心地囑咐道:“這事說起來還是見不得人的,畢竟現在阿妙現在進了宮,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遭人非議。”
甯繁音明白謝清靈的顧慮,說道:“周夫人請放心,此間事情必然不會從我們嘴裡傳出去,京都人多語雜,不必要的事情我們絕不會傳出去的。”
周繼馳難得附和道:“我不會”
這話一出,甯修齊也知道事情并非小可,出聲道:“我是清鴻院的學生 ,秉持不聞流言,不傳是非,自然也不會傳出去。”
周繼馳輕哼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麼。
甯繁音生怕再次因為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争鋒相對,連忙打斷了話:“當然當然,清鴻院的引論本是想要論公正,就事論事而已,”
說完,甯繁音似乎還有擔心,說道:“隻不過,這次清鴻院引論不止我們一人,還有其他人,想來也會有人注意到,到時候...恐怕這些都會被查出來...”
謝清靈一揮手,不太在意地說道:“别人自然好說,清鴻院是查陳年舊案,這些往事本來這事和沈家一案沒有什麼關系,就算要查,也不過是查顔義,虞夫人那邊自然能掩蓋幾分。”說完謝清靈眼神看向甯繁音,停頓了片刻,說道:“繁音不一樣,這些事情她如果想知道,我必然全部告知 ,畢竟涉及了...一些往事,就算隻有一點點,你能知道也是好的。”
甯繁音心知謝清靈說的是母親沈凝煙,心下微微一動,起身拜謝再三:“多謝夫人告知!”
虞夫人的事情既然已經知曉,甯繁音甯修齊二人自然不再多留,臨行前,謝清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即将帶着甯繁音離開的甯修齊:“對了甯二公子,我見你們甯家藏着繁音沈家人的身份,想來是多有不便,我也不方便插手做什麼。但是過些日子老周就回來了,剛好我家老二也要回來,我們兩家的婚事還是及早定下,不如勞煩代為轉告一下,甯周兩家好好談一談,我們什麼時間都方便的。”
甯修齊雖有猜測,可這番話早已超出了自己預料的範圍:“什麼?!什麼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