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清越嘲笑:“可你是樊家的小公子啊,怎麼受的了這些苦?”
樊思遠睜大眼睛,不敢相信:“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不...,不會。”
甯繁音第一看見樊思遠如此狼狽,狼狽地站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
“可是最終到底是你自己選擇留在了韓家。”甯繁音輕聲道,“即使當初你沒有選擇,可是之後你是有的。”
就算樊震生當真不把樊清越這個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但是樊思遠從未放棄過,距離當初事發已經數十年,這數十年裡,樊清越是要願意點點頭,樊思遠絕對會不顧一切地将樊清越接回來。
可是沒有。
樊清越了冰冷的視線落在甯繁音的臉上,嘴角微微下垂,眉頭微微皺起,漆黑的瞳孔裡流露出來的是憐憫,心疼,難過。
樊清越笑了,可是整張臉上都是壓抑的痛苦,“我為什麼不回樊家,甯小姐,我以為你會懂——”
“你為什麼不接受周繼馳的頻頻示好,轉而找上了韓哲?周繼馳引薦的孫覺被柳博淵指給了湯敬城,周家和當初的沈家關系如此要好,明明周繼馳才是你的最佳選擇,你為什麼選了韓哲,費心費力地弄了現在的生辰?”
甯繁音心跳一頓,一種猛烈的窒息感鋪面而來,樊清越的視線銳利,仿佛能将甯繁音所有的僞裝看穿。
“因為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從來都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善意。我甯願在韓家忍受萬般折磨,也不願接受一個披着善意接近我的人轉頭将刀捅向我。”
“至少我可以認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用自己去換取的。”
那股窒息感在樊清越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如潮水退卻般消失殆盡,之後是細細密密的疼痛包裹住了甯繁音的心髒。
甯繁音看向樊思遠,他頹廢地跪在地上,神情已然慌亂:“怎麼會這樣?可...可...海溫茂.....”樊思遠猛然間似乎想起了什麼,手腳并用的爬到樊清越的面前,扯着樊清越的衣角,問道:“海溫茂不是要和你一起對付樊家嗎?他人呢?他怎麼把你帶到韓家就不管不顧了?他會保護你的啊...”
樊清越俯視樊思遠,看着他因為愧疚自責深受折磨,多年的積怨化身厲鬼,吞沒了樊清越的最後一絲理智:“海溫茂?他害我如此,我怎麼會如他意?”
甯繁音看見樊清越的笑容分裂來開,一面明媚張揚,一面癫狂邪惡,他笑道:“你不是一直問我怎麼樣才能回樊家嗎?那我告訴你,殺了樊震生和海溫茂。”
樊清越一把抓住樊思遠的衣領,盯着這張和樊震生極為相似的面容,猶如惡魔低語:“殺了他們,我就原諒你。”
甯繁音又驚又怒,“樊清越!你瘋了!”
樊清越松開樊思遠的衣領,滿不在乎:“甯小姐,你要知道,如今我和你多談一分,就意味着我多背叛韓公子一分,如今這個情況你應該很清楚,樊思遠和你的交情遠遠還不足以讓我背叛韓哲,除非如我所願。”
甯繁音心驚肉跳,在這樣一幅驚豔絕倫的面皮之下,竟然能如此罔顧人倫,草菅人命!
“辦不到!”甯繁音一口回絕:“樊清越,殺人我做不到。”
“甯繁音,海溫茂不過一個教書先生,這樣一個人物你都下不了手。”樊清越循循善誘:“想想你的進入清鴻院的目的。”
甯繁音目光微動,剛剛的一瞬間,甯繁音幾乎就要确認樊清越已經看穿了她的所有。
樊清越:“韓哲培養進入清鴻院的勢力不過是錦上添花,而你卻是孤注一擲!甯繁音,我不認為你還有第二次機會。”
甯繁音直視樊清越,思緒翻湧片刻,道:“給我一個理由,非殺他不可的理由。”
樊清越神情微收,隻道:“你會答應我的,或者說,你會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提議。”
突然屋外馬蹄聲哒哒,車輪傾軋在石闆上隆隆作響,剛剛還酩酊大醉的幾個貴公子去而折返,不一會就聽見那幾個公子哥在門外叫嚣:“叫樊清越滾出來!還想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滾出來!”
樊清越神情微變,“海溫茂現下在青州,當年的事情...甯小姐,你或許應該自己去聽聽海溫茂的說法。”
“等等!”甯繁音叫住了樊清越,那幾個醉酒的公子依舊在喧鬧,甯繁音和樊清越都清楚,那是韓哲派來監視樊清越的。
“樊公子告知了我海溫茂的去向,若是韓公子問起...”甯繁音聲音清淺,樊清越說得對,她樊清越是一樣的人。
“雲公子沒有哥哥。”
甯繁音吐出了幾個字,樊清越先是一愣,便出門而去。
不過很快樊清越腳步就頓住了,門口出顯現出一個人影,輕紗影動,樊清越駐足長視,最終隻聽聞:“隐竹公子這個稱号并非什麼隐秘,姑娘琴技驚人,不必受困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