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卓一巴掌拍在龍椅扶手上,“朕這偌大的江山,就找不出個人能治水嗎!”他盛怒之下,一口氣頂到嗓子眼,咳得渾身發抖,明黃色的帕子上,隐隐有幾分血迹。
朝中“陛下息怒”“陛下注意身體”的聲音不絕于耳,袁卓愈發覺得悲涼,人雖多,卻都是昏聩之輩,他氣急攻心直接嘔出一口鮮血。
就在這時,一人從文臣隊末站出,五步走到朝堂中央,“臣願去檀州治水,定當竭力安撫民心,剿除匪禍”。
這人二十出頭,以上眼睛明亮如星,直視着大殿之上,既有文臣的卓然,也有武将的霸氣,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
“裴尚書果然有個好兒子,不過裴小公子年紀尚輕,怕是不能服民心啊”,符俟從朝堂最前面的太師椅上站起來,向袁卓拱拱手道:“陛下,臣以為,燕遼總督陳衍可以勝任治水一事”。
陳衍立刻站出來道:“謝國師大人舉薦,回陛下,臣願去檀州。”
裴小公子立刻不幹了:“陛下,檀州乃我母親舊居,我也在檀州長大,對故土一片深情,願陛下允準,讓我去檀州。”
工部尚書裴闵見幼子不知深淺的當朝反駁國師,吓得魂不附體,“裴遺雁,你給我住嘴!”他忙向符俟行禮,“遺雁性情剛直愚笨,沖撞了國師,萬望國師恕罪”。
裴遺燕一臉不服氣,還想再說話,被他爹一眼瞪回去。
袁卓頓覺心下甚慰,氣也喘過來了,他對着誠惶誠恐的裴闵道:“今年的殿試是姜大學士主持的,朕聽說遺雁中了探花,裴卿可真是有個好兒子呀”,他環視一圈,堂下的臣子都等着他宣布去檀州的人選,有人側耳恭聽,有人裝作不在意,實則豎起了耳朵,符俟面無表情地坐在太師椅上,裴遺燕則熱切地盯着他。
袁卓沉吟片刻,“朕決定,加封燕遼總督陳衍為治水大員,去往檀州。”
“謝皇上”,陳衍兩鬓斑白,氣勢卻沉穩的很,“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聖意。”衆大臣皆向他道喜,裴遺燕面色青白,沉默不語。
袁卓雖然不勤政事,但也頗懂制衡之道,他見裴遺燕一臉的不願,呵呵地笑了兩聲道:“遺雁确實有鴻鹄之志,若是不讓你勤加鍛煉,朕可會失去一員猛将呢”,他揮揮手道:“那就封裴遺燕做幕僚,協助陳衍一同治水,你二人前去,一定要把檀州收拾幹淨了!”
衆人謝恩退朝。
……
東便剛下朝,西邊便有人來找王福嘉,說國師叫她去承天觀一叙。
王福嘉登上承天觀二層,符俟正俯身看一張地圖,圖上繪有大殷各州府的詳細路況,包括隻有少數人知曉的暗道和航線。見王福嘉進來,他起身合上地圖。地上擺了兩個蒲團,兩人各坐一側。
符俟推過來一碟牛乳酥酪,笑着問道:“福嘉近日來承天觀來得少了,有什麼要事把你絆住了?”
承天觀的酥酪與别處不同,有一股淡淡的藥草香,王福嘉接過酥酪,先吃了兩勺,味道沁人心脾,她答道:“整日在家讀書,義父上次給我劃得幾本書還沒看完呢,有時還得去找人”,她抱怨道,“您讓我去撮合顔明津和靖嘉,可這二人是誰您也不明說,讓我好找呢,到現在也沒找到。”
符俟哈哈大笑,“這事倒是不急于一時,你可知道現如今檀州發了大水”。
王福嘉道:“自然是知道的,百姓民不聊生,災民都流落到了陵陽,昨日我還見您派人給他們布粥呢”。
符俟輕聲說道:“今日上朝,皇帝派了陳衍去檀州赈災,我叫你前來,是想讓你同他一起去。”
王福嘉奇道:“陳總督親臨檀州定能處理好,義父為何讓我去湊熱鬧?”
符俟見她跟前的酥酪見底,便将自己面前的一碟也推給她,“我叫你看了那麼多書,正好考教你的學問,隻要别拖了陳大人後腿就成”,見王福嘉吃的發膩,又給她倒了一杯茶,笑着說道:“更何況,檀州是出産天仙子的地方,福嘉之前還說要去替我找幾棵,看來當時隻是順嘴答應,轉頭就忘”。
“這倒沒忘”,王福嘉久久說道:“義父不去檀州看看嗎?”
符俟道:“陵陽事務繁多,我便不去了,另外找了三個人陪同你一起,正好也能給陳衍幫忙”,他起身走到窗邊,目光落到天邊駛來的幾輛馬車上,“啟程那日,你便能見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