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子馔捂着臉道:“侯爺,聽牆角非君子所為!”
王福嘉冷哼一聲,“說正事!”她閃身坐在小梅身旁,将在匪寨的見聞說了一遍,然後将衣袋中的官印拍在桌子上,“根據賈川公子所說,譚洪已經死了,所以朝廷才遲遲沒有收到檀州官府的報告,延誤了時間,最終洪水泛濫,民不聊生。”
顔明津接上,道:“想要檀州安定,赈災和剿匪須得雙線并行”,他指着桌上攤開的地圖,“北姑山地勢高,不宜儲水,後山是萬丈懸崖,山前是一片杏林,比較平緩”,他指了指山前和山後,“若要出其不意,我們可以兵分兩路”。
王福嘉贊同道:“一隊人輕裝簡行,從後山懸崖上,去救賈川,另一隊人帶着龍虎衛從山前走,直取匪寨大門”,她環視周圍的一圈人,想了一會,“我、侯爺還有小梅,我們三個熟悉寨子裡的情況,我們上後山,剩下的人帶兵走正面”。
鄧晏道:“江垚和湯子馔留下,跟陳總督去赈災,得給他留兩個得力助手,我和裴公子帶龍虎衛。”
江垚不會武功,答應的很痛快,他聲音比旁人都低沉,“那就麻煩鄧公子幫我留心幾塊好地了。”
鄧晏笑道:“這個好說。”
湯子馔則是沒什麼表示,一旦開始赈災,他作為大廚就是最忙的,各類食物藥膳都要經他的手,一旦忙起來腳都沾不着地,因而對于剿匪一事興緻缺缺。
方才衆人讨論時,裴遺雁一直注視着地圖,此時他緩緩道:“龍虎衛還能再分,不如我和鄧公子各領一隊,從匪寨兩側夾擊,不但能分散他們的兵力,也能多給賈川争取時間。”
王福嘉道:“鄧公子說的有理,但我們還有個大麻煩”,她壓低聲音,“你們還記得山谷中襲擊我們的身材高大的怪人嗎?他們也是匪幫養的,用藥物強行催出來的,力大無比,而且匪寨裡還有不止一個”。
小梅湊到她面前,“姐姐,我行,我幫你擋下來。”
王福嘉拍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行,但怪人不隻一個,對大家而言,都是個麻煩。”
顔明津道:“讓暗衛也跟我們一起去,他們能擋住那些怪人,就算擋不住也能分擔不少。”
王福嘉發愁,“暗衛跟着鄧公子和裴公子可以,但是不能跟着我們,我們從後山潛進去,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裴遺燕眼中戰意澎湃,“實在不行,我們盡量吸引怪人的注意,把他們都引出去,你們三位速戰速決。”
王福嘉無奈道:“也隻能這樣了”,就在她将桌上的官印收回衣袋時,突然摸到了衣袋裡的荷包,她臉色一變,将荷包放在桌上,道:“各位,我在匪寨裡還發現了這個”。
荷包打開,火藥流出,除顔明津外,衆人皆是臉色大變。
裴遺燕少年心性,第一個坐不住,“火藥不是神機營在管麼?那姓楊的再草包也不能把火藥流通到匪窩裡去吧!”
顔明津道:“火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到魚死網破的時候,他們也不敢用,但還是小心為佳。”
王福嘉又下了一劑猛藥:“匪寨裡不僅有火藥,還有一批鐵制兵器,都是全新的,而土匪是不可能起爐煉鐵的”,她沉聲道:“諸位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
鄧晏面色一冷,緩緩道:“匪禍是有意為之,朝中有人故意擾亂檀州。”
顔明津道:“不知此人是誰,我們此來赈災,必定困難重重。”
衆人皆不言語,都是心思重重,王福嘉吹熄蠟燭,回了房。
第二日一早,衆人便起來收拾東西,為明天攻寨做準備。
鄧晏和裴遺燕去找陳衍借兵,江垚反鎖房門不知搗鼓什麼,湯子馔天還沒亮便去了難民營,顔明津被烏日娜勒令在房内休息,烏日娜則帶着醫書出門采藥。
夜晚,王福嘉閑來無事,實在看不過小梅淩亂的花苞髻,把她按在銅鏡前梳頭發,兩人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王福嘉問道:“我臨走時囑咐你的事,你辦成沒?”
小梅擡擡下巴,“當然辦成了,我叫兩位千戶一路保護老弱婦孺去了岷州”,她話鋒一轉,“至于那些青壯年,願意的都帶着糧票走了,不願意的都被我打服了,我給的糧票足夠多,他們肯定能到陵陽的”。
王福嘉纏好小梅的花苞頭,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鄧晏叫我一視同仁,不能區别對待”,她托着下巴出神,“可我覺得有時候平等不意味着公平,就比如去陵陽的路,身體強壯的人咬咬牙就能到,但那些受傷的人,要是沒人幫一把,命都會丢在半路”。
小梅道:“姐姐,我娘告訴我,人一輩子無論怎麼過,總不能讓所有人滿意的,無愧于心,不辜負别人就好。”
王福嘉望着窗外的月亮,無愧于心,多難得一件事,況論她這種遊走于朝廷内外的人,更沒有随心所欲一說,一朝不慎,便有可能後悔終生。
這時,房門被人敲響。
門外人壓低聲音道:“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