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懷恩踉跄了兩步,肩膀無知覺地被她拖到門前。
雨中開門做生意的小店,恰好就有那麼一間,隻不過他們走進店内,接連喊了好幾聲,都無人應答。
姜蕪甩手道:“一盞茶的功夫,多了就滅了你。”
帝懷恩翻找着茶葉,聞言是頭也不回的,心裡暗想,好歹化成了女帝的老師,待遇也忒差了。
姜蕪望着屋外的雨,那些由血水混成的潭坑中,宛如長了幾張嘴......惡臭的不行。
倘若她身在咒中,誠如螢方才所說的,在招緻殺禍前,得以頸鍊破——
隻是它何時纏到了腰間?
“殿下在想什麼?”帝懷恩燙了遍茶具,撥動着幾片葉子。
姜蕪靠在椅邊,見他不慌不忙的模樣,搪塞了一句。
“本殿在想,老師要真活着,該有多好。”
帝懷恩擇掉新葉,斂眸道:“他是做了什麼,值得殿下惦念至今。”
“帝師他......為本殿做了許多,但......也傷害了本殿。”
姜蕪稱其為師,造逆反的勢,斷親才走上的不歸路,成也成得潇灑,敗也敗得煎熬。
但凡涉及帝師的事,自她不谙世事起直至曆經苦楚,說也說不盡。
帝懷恩見她的臉色,一點點變得不自在,手裡的葉子被撥得掉了一地。
爐子内的水,剛剛還熱騰着,這會兒怎麼燒都是冷的。
帝懷恩重新走到舀水的缸裡,添了幾勺,姜蕪知道他在拖延時間,此刻卻沒有戳破他的想法,捂着腰間的細鍊,撿起了地上的葉子。
帝懷恩快速架起爐子,問:“那......殿下對為師的義子,又是如何看待的?”
“老實本分,從未逾矩。”姜蕪不帶眨眼道。
“果真?”帝懷恩烹茶的手,高懸在爐邊,差點一個沒留神給它打翻。
姜蕪伸手穩住上面的煮壺,淡定地同他解釋:“既然你因本殿所化,自己的義子是個什麼德行,何須向本殿求證。”
帝懷恩吞咽了一下,坦言道:“實不相瞞,為師都能在殿下面前亂晃,何況是我那義子呢。”
“你是什麼,對于本殿來說,并不重要。”姜蕪摩挲在壺邊,“打擾一個逝者,已經夠冒犯的,膽敢裝本殿的——”
“為師擔憂,殿下喝不到這盞茶了。”帝懷恩接話道。
“隻怕這茶,本就是涼的。”姜蕪蹙眉道。
“殿下有把握,怎會懼他。”帝懷恩重咳了幾聲。
“茶還未盡,把話說清楚。”姜蕪親眼見着他的身子,慢慢地淡出了視野,“本殿并未出手,你就是第一個咒,不是嗎?還是說......老師的出現,實則是暗示,但為何此咒的關鍵,會是他!”
“......”
爐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而與她烹茶的那位,也沒有了聲音。
姜蕪站起身,屋外的血雨停了,模糊中似乎有誰攜劍前來,風塵仆仆的。
“還真是多話。”對方邁過門檻,目光陰暗地盯住她,“得罪了陛下。”
姜蕪揮劍的刹那,被他抵向了柱子:“你找死嗎?”
“陛下試試看。”帝釋霄漫不經心道,“本都統可不像你的老師,又死不了。”
姜蕪咬牙掙開他的束縛,奈何佩劍從手裡滑落。
帝釋霄順勢踢走它,眼中染了幾分邪氣。
“你不是不在乎,本都統算什麼東西嗎?”
姜蕪雖然知道劍對他無用,但也猜不到他會做什麼。
帝釋霄揉捏着她的耳垂,私語道:“所以陛下不需要動,本都統自己來。”
“滾開,滾去做你的春秋大夢!”姜蕪沖撞向他,腦子撞得作響,偏的那條細鍊,緊黏在腰間。
帝釋霄扶額片刻,擡眼看着門,不知何方鬼怪作祟,那扇門被封得嚴實。
他用涼壺淨手,而後惋惜道:“帝師也是個老不死的,竟妄想送你離開,還好陛下多疑,沒喝那盞茶。”
“你便不是個東西,也沒資格提他!”
姜蕪迫使自己冷靜,心髒不受控地瘋狂跳動,看着他漸漸逼近,總算明白怎麼回事。
此咒,怕不是東棘王最擅長的那個......情咒。
帝釋霄趁她放空的一瞬,狠按肩胛,含糊道:“無妨,隻要過了今夜,陛下都是本都統的,那便足矣。”
姜蕪的脖頸一涼,眸子轉過的那刻,衣襟已經被他叼着,頸鍊磨出的幾排紅印,不大不小的,正好露了出來。
帝釋霄臉色微變,摁着那些痕迹,啃咬道:“陛下,你這是又受誰的恩惠了?”
此話問的招笑,那自然是不解風情的你。
姜蕪連開口的機會都無,後背還蹭着那扇詭異的門,生怕自己的清白不保,倒也是無法顧及别的,随着對方進一步的動作,那條細鍊莫名竄到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