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星序:“有點。”
聞冬不說話了。
纜車裡一時靜得能聽到外面的風聲。
失重感陡然加劇,聞冬看了窗外幾秒,倏然抓住張星序的手臂。
張星序皺眉,低頭看着她的手。
用力得指尖都在泛白。
聞冬扭過頭,一張臉煞白煞白的,聲音也在抖:“你……你待會兒下山了……要去哪啊?”
看出她在找話題轉移注意力,張星序沒抽手,“不知道。”
聞冬:“那你……”
張星序:“你要是怕高,可以戴上泳鏡睡覺。”
聞冬:“……?”
她擡手往上一摸,摸到今早出門忘記摘的泳鏡。
聞冬抓着胡亂一扯,從頭上薅了下來,三下五除二綁到唐老鴨身上。
周圍再次陷入沉默。
她頭發亂糟糟的,星星發卡挂在發梢末尾搖搖欲墜。
張星序移開視線,嘴角牽起似有若無的笑。
下山速度很快,聞冬後半程抓着裙子雙眼緊閉沒敢睜開。
一到山腳,腿軟得差點平地摔,工作人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聞冬點頭,“謝謝啊,謝謝。”
張星序跟在她後面,一路走到景區大門,聞冬這才回過神來,趕緊給李曼悅撥了通電話。
對方也沒含糊,給她報了司機的位置和特征,又把早就發給她的車牌重新念了一遍。
聞冬一眼掃去,不是車就是人,還被人從後面一撞,發夾掉了出去,不免有些崩潰:“我這上哪找吃兩根腸的司機啊!”
剛說完,路邊炸澱粉腸的阿姨就舉了一根到她面前推銷:“姑娘,來一串?”
“綠毛?”聞冬将信将疑,扶額把穿黃衣服的人又找過一遍,硬是沒看到李曼悅口中那個‘特立獨行’的司機。
眸光收回,落到改着花刀炸至金黃的澱粉腸上,沒好氣地說:“給我來兩串。”
“诶!加辣椒嗎?”
“加。”
“行,我再找找。”聞冬挂斷電話付錢,拿了澱粉腸要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到面前,“東西掉了。”
是她的星星發夾。
聞冬順着手往上,對上張星序,“你還沒走?”
“沒。”
聞冬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拿着兩根腸,哪邊都不能丢,于是側身頂出唐老鴨,“謝了啊,幫我别到包上吧。”
說完她咬了口腸,外皮的酥脆混着辣椒的辛香瞬間香到了骨子裡,先前在纜車裡受到的驚吓頓時一掃而空,心情都跟着變好了。
張星序把發夾别到唐老鴨的藍色衣領上,看到星星點點的辣椒面從空中落下,飄到手上。
他不動聲色拍了拍袖口,沒說什麼。
聞冬:“對了,你之前說你要去哪來着?”
“你剛才在找車?”張星序反問。
“對,我朋友幫我叫了車,她說司機黃衣服綠頭發,我看了幾圈都沒看到。”聞冬的話閘一打開就收不住,“你近視嗎?要不幫我看看,車牌是AD多少來着……”
她低頭去翻聊天記錄。
“這邊。” 張星序朝一個方向走動。
聞冬連忙跟上,“不是吧你,這麼快!”
長得高就是好,找人都是Ctrl+F精準搜索。
張星序有意颔首,拉起衣領遮住半張臉,像在躲着誰。
他走得快,聞冬要小跑才能追上。
忽然,衣袖被人拽住。
聞冬搖了搖頭,艱難開口:“你慢點,偷感這麼重剛出獄啊?”
張星序看了個方向,對她說:“搭個順風車,車費我付。”
“行啊。”聞冬一下來了精神,喘着氣說,“不過我得提醒你,我回樂城,不在本地啊。”
張星序:“都行。”
樂城到嘉城玉澤山路程一百多公裡,打車少說要三百起步,也就李曼悅眼也不眨就給她叫了車。她本來尋思找李曼悅平攤車費,現在挺好,又省一筆。
走近一看,司機的确染着綠毛,但帶着鴨舌帽。
也的确是黃衣服,畢竟橘黃也是黃。
隻有打着雙閃的車和車牌準确無誤。
她對張星序頓生敬意。
這也能找到,真有你的。
司機一見聞冬,雙手一撐站來,深深吸了口氣,帶着點口音說:“等車費要補啊!”
張星序打開後備箱,把登山包放了進去。
司機眉毛一挑:“你朋友?”
又說:“加座位也要加錢,曉得哈?”
聞冬不爽:“你怎麼什麼都要加錢?”
司機瞟了她手裡的澱粉腸一眼,“你那個朋友打車隻勾了一個乘車人,你這又冒出一個,萬一出點什麼事我不得負責啊?”
“這樣,看你年紀也不大,你這腸給我,少你十塊。”
聞冬瞪着他,毫不退讓:“20!”
司機啧聲,“你咋個還讨價還價?”
聞冬咬下一大口,辣椒面沾到臉上也沒在意,故意嚼得津津有味。
司機從她手裡搶過另一串,“二十就二十,吃完趕緊上車。”
聞冬雙頰鼓鼓囊囊,她吃東西快,沒一會兒扔了簽子上車。
見張星序坐在副駕,往前探頭:“你還沒說呢,你到哪啊?”
辛香味飄過來,張星序說:“走到哪算哪。”
聞冬:“環遊世界啊?”
張星序‘嗯’了一聲,扣上安全帶又說:“離我遠點。”
“?”
“你吃的東西有點嗆人。”
“……”
她問他:“你聞不得辣椒?”
張星序不說話。
聞冬伸手:“那把你的薄荷糖倒我兩顆呗?我要葡萄味的。”
張星序回頭看了她好一會兒,臉色有點僵。
聞冬嘴角往下一扯,退回去打開手機,小聲咕哝:“還挺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