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逗狗呢？”

“你不記得了嗎？我在逗貓啊。”餘寂坐直，收了調笑，不再分給她一個眼神。

不記得了？江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暗想..她要記得什麼？

***

淩歲穗這幾天都跟着周淮先在工作室裡幹活，工作内容嘛..一般都是淩歲穗架好機子之後開始沉浸式直播。

到了下午她有些困，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時候，留意到了周淮先正在做展覽需要的文物清點。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因為終于能看到那件被修複好的青花瓷瓶可以完好如初地放在展覽櫃中。

周淮先将房間中的大燈關掉了，隻餘每件文物頂端打下來的小燈，以此能更好地看到實際展覽時的細節。

淩歲穗拿起攝像機小心地拍了一圈，正直播着的手機隻能拍到兩人的背影和隐約的交談聲，但具體說了什麼，聽不清。

“好漂亮。”淩歲穗誠心誇贊着，當燈光完全打在它身上時，便如日月同輝落下之辰光，這一刻是真的被賦予了生命。

“嗯，很漂亮。”

每一條重新填補後的裂痕都有了它重新被賦予的定義，并非苦難而是堅毅。

在注視着好一會後，她才緩過神來重新看向周淮先，眼眶之中卻是不自覺地泛起了紅，接連歎了幾口氣。

“我看着她，就好像又看到了張老師，這種感覺..我之前從來沒有過，竟然會在一個東西上看到一個人，真是既難過又郁悶。”

“我也可以看到一個人，卻是和你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他遙望着眼前灑下的燈光，仿佛記憶也被帶着遙想：

“那我和你說一個故事？”

原來周淮先還會說故事啊，淩歲穗提了興趣：“你說。”

“有一天呢，有一個傻傻的小工匠躲在房間裡不肯出門，自顧自地陷入了無限循環的漩渦裡。

原來是因為他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也做不出令他滿意的作品，所以他很沮喪，覺得自己怎麼做都達不到應有的标準了。

後來，小工匠的父母聽聞，很擔心他，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并寄來了一個相機，告訴他，也許需要放開一下自我，去小房子之外的地方找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小工匠聽了，覺得很有道理，所以第一件事情便是想要去外面的世界找找那缺少了的一絲藍色，他想也許就是大海的藍呢？

可是不對...

因為，自太陽從地平線升起之際，他便站在那裡等着，從日出拍到了太陽完全升起，拍了不知道多少張大海的照片後，依舊覺得不對。

直到鏡頭..轉向了一個女孩子。

他不可置信地從鏡頭裡看向鏡頭外，自己的眼睛真真切切地告訴他，這不是幻覺，那真實存在着。

他原本快要放棄的心髒再次跳動了起來。

那天，女孩穿着一身同樣的青花瓷樣花紋的裙子，迎着風帶着無比暢快的笑，小工匠雖看不見她的臉，卻還是一眼便被吸引，他好像找到那抹藍色了。”

淩歲穗聽到這裡，害怕是自己自戀，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

“嗯，後來藍色跨過了那片海與這座山，來到了這個小房間。”

他明明注視着玻璃櫃中的瓷瓶，玻璃上映射出的卻是他看向着淩歲穗時的眼眸，“出現在我的眼前。”

“所以..你那天才會來找我拍照？”

那時一向清靜無為的周淮先意識到，他必須要做些什麼，他要抓住一些東西。

所以他毫無遲疑地走向了淩歲穗。

後來緣分一環扣着一環，将他們彼此纏繞到現在的難以掙脫，亦或是不想掙脫。

周淮先輕嗯一聲，随後看向淩歲穗，“所以在我眼中，我看到的是你，是那天在海邊時的初遇。”

他輕點了點眼尾，“它在你眼中是屬于張老師的堅毅且永不枯萎的五朵金花，但在我眼裡就是...柔軟的..玫瑰。”

是心軟與優柔，是總愛哭，那時在櫻桃樹下抱着他、望向他時..眼睛中的一汪春水。

淩歲穗是個不解風情的，“玫瑰不應該用嬌豔張揚來形容嗎？”微微愁眉道：

“我喜歡别人誇我漂亮嘛~，嗯，還有..柔軟算什麼形容詞？你要你誇我漂亮！”她更多的是不解。

周淮先隻笑不語，是淩歲穗纏着搖了幾下手臂，求着自己說出口的時候，他才出聲：

“嗯，漂亮。”末了又輕聲加了一句，“漂亮又柔軟。”

淩歲穗不管漂亮的後綴是什麼，她隻要聽見了漂亮就行。

突然，淩歲穗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盯着櫥窗默默笑了起來，道：

“那這個瓷瓶...”她說着虛虛貼上前去，細細打量着：“好像看起來也沒有那麼悲傷了嘛。”

周淮先站在她對面，掌心貼上，彼此隔着兩片玻璃的距離對望着，他道：

“是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