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陸鄞飛讓出位置:“你、進去。”
許時桐愣了一下:“我?”
陸鄞飛:“嗯。”
祝茉随即又瞪向他,一雙眼睜圓,破防間有幾分惡趣味的可愛。
陸鄞飛悠悠側開臉。
許時桐欲言又止地瞄幾眼祝茉,大黑眼鏡框下的臉頰微紅,“祝同學,謝謝你,我就在你後面,我們還是可以讨論學習。”
久居年級前三的祝茉陷入沉寂。
“什麼嘛……”
“陸少爺怎麼同意那土老帽和他坐同桌了?!怎麼會這樣!”
“祝茉姐看起來好生氣,那土老帽看着就讓人煩。”
木已成舟,祝茉黑涔涔的眼眸掃了一圈還不願離開的人們,散發寒氣的低氣壓一下子逼退一衆人。
人群散去,四周終于安靜下來。
李歆小心翼翼地跨過祝茉坐好,安靜的像個孫子,連心裡都不怎麼活動了。
祝茉保持了一日的高冷,誰跟她搭話都會遭遇冷臉。回到家後又聽到祝景軒在大喊大叫,祝茉直接罰他不準吃晚飯。
痛失晚飯的祝景軒:“……姐,我錯了。”
祝茉輕飄飄乜他一眼,轉頭上樓。
祝景軒眼睛追随着祝茉的背影:“爸說他明天回來。”
祝茉腳步頓住,眼睑向下厭倦地壓了壓。“知道了。”邁了兩步台階,祝茉蓦地停住,扭頭沖剛放松下來的祝景軒警告:“别以為他回來你就有靠山了,再無緣無故喊叫明天早飯你也不要吃了。”
祝景軒低頭:“哦。”
——
第二日祝父一早回到家。他剛從英國飛回來,風塵仆仆的進門就抱起他肥碩的兒子:“乖兒子,想爸了嗎?”
祝景軒:“當然想了,爸你不知道,你不在家姐都不讓我吃飯。”
衆知情傭人:……
緊緊跟随祝父進來的馬婷婷連忙心疼地喊:“天哪,我的小可憐,快讓媽看看餓瘦了嗎。茉茉也真是的,再怎麼樣也不能不給飯吃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這廂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祝茉慢條斯理地吃着早餐,猶如外人一般,眼睛未曾擡一下看這“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祝茉!”祝父語氣威嚴:“你這孩子怎麼回事?爸媽回來了也不知道迎接。還有,你餓你弟弟幹什麼?你是姐姐,應該關愛弟弟……”
“馬阿姨,你把他抱起來試試。”眼前似有三隻烏鴉在叽叽喳喳,祝茉淡定跟馬婷婷說。
面對不按套路出牌的祝茉,馬婷婷一怔。下意識聽從她的指令,兩手托住她胖兒子的腋下——
“兒子你……又胖了?”
馬婷婷臉都憋紅了也沒能把他胖得跟熊一樣的兒子抱起來。
祝景軒:“媽媽你剛說我瘦了。”
……馬婷婷汗顔,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道:“茉茉你,今天上學嗎?”
“這就去了。”祝茉眉眼淑靜起身,在祝父的臉色越發難看下,祝茉淡聲落下一句:“父親,我走了。”
這是祝父進門後這麼久,祝茉第一次叫他。祝父唇瓣嗫嚅,從鼻腔裡嗯出一聲,臉色不大好看。
祝茉直接出了門。
一旁的女仆長适時微笑道:“您錯怪大小姐了。是小少爺吵着不吃飯,還摔了碗筷,大小姐才教育小少爺的。”
祝父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他和大女兒自從同她親生母親離婚後便不怎麼親密了。大女兒仗着她外祖父的産業強盛,根本不怕他這個父親。
現在便不把他這個父親當回事了,以後不知道胳膊肘得拐哪去!
望着祝茉逐漸遠去的背影,祝父轉頭責罵祝景軒:“吃飯還得三請四請?真是慣着你了,不想吃以後都别吃了!”
“我不要我不要!她瞎說,開除她,我要開除她!”祝景軒指着女仆長哭鬧。
女仆長是上一輩留下來的,形同于管家,哪能說開除就開除?祝父面若鐵青,把火氣撒向馬婷婷:“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馬婷婷委屈道;“孩子還小,不懂事……”
——
家裡雞飛狗跳,祝茉卻已經坐上車,在前往學校的路上。
她剛到高三A班,還未邁進班門,李歆響亮的心聲便開始摧殘她的耳朵。
【天哪,這是誰幹的!!!】
祝茉腳步稍頓,站在班級門口望去。幾人圍在許時桐桌旁,互相笑着說些什麼。
走進些,清楚看到許時桐的桌上,被如同血一般的紅油漆寫上“豬頭、土老帽、滾出去、去死”等侮辱性語言。
油漆還未幹,淋漓流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沿着桌面滴到地面,形成一小灘的紅漬,像是惡意具象化後肆意露出的笑臉。
許時桐面白如紙地站在桌前,周遭嘲諷的視線如影随形般粘在她身上,令她渾身發涼。
這是誰幹的,她才來學校,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有同學對她抱有如此惡意?
“是誰?”李歆掃視全班一周,憤憤道:“是誰幹的,敢做不敢當麼?”
周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站出來。
更有甚者,捂着嘴笑道:“李歆你替她出頭幹什麼?誰讓她不照照自己的臉,非要坐在陸少爺身邊?”
“就是啊。”
“太好笑了。”
李歆憤怒極了,心裡隻覺得有一把火在燒。原本從書裡看到女主被欺負的劇情還不覺得有什麼,畢竟男主過不了多久就會報複回去。
可當身臨其境後,李歆才意識到文中一筆帶過的欺淩,并沒有那麼輕松。它是如此的折磨人,形單影隻的被惡意包圍時,心底會蔓延出無限寒意。
冷得讓人發顫。
許時桐也不是故意和陸鄞飛同桌,當時她隻能坐在陸鄞飛旁邊,難道這也有錯嗎?
李歆張了張嘴,想質問她們。但目光一觸及她們滿不在乎的神情,便像一團棉花堵住喉嚨,發不出聲音。
因為她們的表情在告訴她,是的,不管什麼原因,像許時桐這種沒有身份沒有美貌的特招生,就不該出現在陸鄞飛面前。
她們想方設法都沒能靠近陸鄞飛,許時桐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到了,憑什麼?
她們不覺得有錯,在權勢面前弱小者才會低頭。
李歆咬牙,憋屈地拿出濕紙巾,想給許時桐擦桌子。
蓦地,一隻纖細瓷白的手拉住她的手腕,制止住她的動作。
李歆一愣,耳邊響起祝茉不輕不重,卻很有壓力的聲音:“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