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繁蘊指尖微撚,嘴唇緊抿着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抉擇,他深吸一口氣後說道:“其實,我想問的是,你是不……”
“小姐!醒酒湯和姜湯都端來了。”
桑麻見門敞着,知道自家小姐定是醒過來了,人還未踏進屋子便喊道。
邢繁蘊到嘴的話憋了回去,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呼出一口氣,隻說錢錦惜被她表哥帶回家了,讓雲疏月好好休息就起身告辭。
雲疏月如逢大赦,連忙喚着桑麻進來。
邢繁蘊帶着那群小厮走了,那兩桌菜并未被撤走。
桑麻一把攔住想要沖下床的雲疏月,不贊同道:“小姐,剛剛大夫說了您現在不能受風,天氣轉涼,一不小心就感染風寒了,不可以下床!”
“桑麻,你看到那個空碗裡的雞腿了嗎?我不下床,你給我拿過來呗?我好餓……”
雲疏月嘟着一張臉可憐巴巴,桑麻也沒了法子,隻好盯着小姐将她手裡的姜湯喝光後,把那隻雞腿拿了過來。
“好端端的雞腿怎麼不在餐盤裡,而是在碗裡,既然在碗裡為何又不吃?”
“嗐,剛剛邢公子打算要吃的,被我打斷了。”
“那這……”
桑麻聞言一驚,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抓住雲疏月的手腕,阻了她将雞腿放進嘴裡。
“沒事兒,我都盯着的,他沒沾嘴,這雞腿幹淨的,放心吧啊。”
吃飽喝足梳洗好後,雲疏月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這個趙公子,克她!
第一次見面她被困在秦無恙的迷霧陣中,第二次見面她被黑衣人挾持,第三次見面她遇到了錢大等人砸店,第四次見面她又掉進了池水裡。
下次見面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
珍愛生命,遠離趙珣。
為了避免那些未知的倒黴事,雲疏月帶着桑麻去向邢繁蘊辭行。
隻是不巧的是,邢繁蘊和趙公子去辦事了,要稍候才歸。
如此正好,她可與管家辭行,讓管家代為轉達,免得她見到邢繁蘊就莫名的心慌。
找山莊小厮要了一輛馬車,管家見此派了幾個護衛跟車,雲疏月和桑麻趁着天還沒黑,趕緊上路回雲州城。
她們的包裹還有些在客棧裡,得去拿了才能離開雲州城。
離開雲停山不遠,天色并未垂暮卻漸漸暗下來。
雲疏月瞧着這突變的天怕是又要下雨,催問車夫能不能再快些。
“雲姑娘,這條路旁邊就是懸崖,實在是快不了。”車夫瞧了瞧天色,“不然我抄個近路?隻是路窄些,也颠簸些。”
“無礙,隻要趕在下雨前到雲州城便好,有勞了。”
雲疏月坐回馬車,感受到車夫調了方向,果然不一會兒就颠簸起來,她與桑麻緊緊扣住軟凳的邊以穩住身子。
颠就颠吧,總比半路遭逢大雨強些。
雲疏月默默祈禱着大雨落下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馬車行了有一會兒功夫,雲疏月和桑麻骨頭都快颠散架了,忽然馬車停了下來。
雲疏月掀開簾子驚喜道:“是到了嗎?”
然而映入眼簾的并非雲州城城門,而是一排扛着刀的大漢,個個兇神惡煞,不懷好意地瞧着他們。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想到初到雲州城見到的那對老夫妻失蹤的兒女和那張匪賊橫行的告示。
不會這麼倒黴吧,竟然遇到匪賊了?
随行的護衛持劍而上,護在馬車前面。
領頭的大漢根本不懼。
他跨步上前,揚聲道:“車上的娘兒們給老子聽着,老實點帶着值錢的東西跟老子走,老子可以不傷害你們,若是誰敢反抗,别怪老子手中的刀不長眼睛削斷了你們的手腳!”
桑麻吓得快要哭出來,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卻攔在小姐面前。
“小姐别下去。”她顫着聲,朝雲疏月搖頭。
“可是,不下去他們就要動手。”
雲疏月也很害怕,她知道若是她當真跟着這群人去了,怕是就和老夫妻的兒女青荷青松一樣,有去無回。
可若是她不去,惹惱了對面,又擔心情況會變得更遭。
雲疏月這邊不過七八個護衛,匪賊那邊卻有近二十個人,車夫已經跑路了,她們想駕車逃跑都無能為力,實在沒有勝算。
“雲姑娘,我們奉管家之命定要護你周全,待會兒你趁我們打起來之際,趕緊騎馬離開。兄弟們,上!”
一名護衛在車廂外說着,随後護衛們一擁而上,與匪賊們纏鬥在一起。
聽到锃鳴的刀劍聲,雲疏月仿佛自己又置身在那個夜晚裡。
初見屍體橫在面前的震撼,被挾持随時會喪命的畏懼,以及飛劍擦着臉頰刺穿身後黑衣人的咽喉時的驚恐,這一切的一切再次清晰起來。
雲疏月整個人都在發抖。
“小姐,我們快去騎馬吧。”
桑麻拉着雲疏月下車,二人各騎上一匹馬逃命去了。
雲疏月在馬背上往後看,看到了那些護衛一個個倒在血泊裡,哀嚎不止,他們是為了她才倒下的。
她咬着唇止住哭意,視線被淚水蒙住漸漸變得模糊,終于奪眶而出的眼淚随着風被吹散,而後她看到那群大漢也騎上馬追上來。
她瞪大了眼睛,顧不得悲傷,眼底的驚慌瞬間席卷全身。
她用力拍着馬兒,大喊道:
“桑麻!快跑!他們追上來了!快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