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月終是放了心,她此前一直繃着神,就連換藥時沈酌的衣裳被解開也無心欣賞那姣好的身材。
此時藥童拎着包好的藥走過來,笑說着:“承惠,五十兩銀子。”
雲疏月習慣性摸上腰間,卻抓了個空,這才醒悟過來她是偷溜出來的,錢袋還放在桑麻那兒保管着。
此時她身上根本沒錢!
雲疏月讪讪地笑着:“能否先賒賬?”
聞言,藥童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高聲喊道:“師父!這人想吃霸王藥!”
北地本就物資匮乏,竟然有人想在北地白拿東西!
這還了得?
藥童這一聲喊,頓時就有好幾個人從醫館後院圍上來,個頂個都是成年壯實的漢子。
前世雲疏月雖是過得拮據,可從來沒生出過偷雞摸狗的歪心思,她活了這麼多年何時被人當賊看待過?
這一瞬間的窘迫實在難于言喻。
可她此刻又實在拿不出錢,更不能丢下“趙公子”自己溜掉。
幸而經過她一番周旋,那醫館的大夫願意信他們一次,喚了藥童到後院煎藥,隻是這水錢和煎藥錢要另算。
雲疏月都應下來,隻要不将他們當賊圍着,一切都好說。
然而最開始說他們吃霸王藥的那個小藥童并沒有離開,他就這樣端坐在沈酌和雲疏月二人面前,死死地盯着。
“你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必盯着我們。”雲疏月說道。
“我怕你們跑了。”
雲疏月無奈道:“我不會。”
“跑的人在跑之前都這麼說。”
雲疏月一時語塞,指着還有些虛弱的沈酌道:“你看,我朋友還沒清醒呢,我不會跑的。”
藥童果然順着雲疏月的手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沈酌,但還是沒有挪開半步。
“那我更不能走了,萬一你跑了留下這個傷患,我們醫館更是吃大虧!”
“你還真是……”雲疏月有些無語凝噎,“真是個大聰明!”
雲疏月不說話了,他要是願意盯着就盯吧,她都說了自己是虎威镖局的人,也有其他藥童拿着信物前去取錢,隻要桑麻來了,他們也就能走了。
過了一會兒,大夫端着藥走過來,叫着藥童幫忙給沈酌服了下去。
北地地廣人稀,居民連生存都是問題,醫館對于北地的存在就相當于瞎子的眼睛,擺設罷了。
今日已經過了大半日,醫館内也不過隻來了雲疏月二人。
大夫做完這些事瞬間就閑了下來,遣了藥童去看醫書,自己坐在藥童的位置上,順道為雲疏月檢查了手上的傷。
“小姑娘,你們夫妻二人怎麼會到邶州城來?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們不……”雲疏月剛準備解釋,複又覺得沒必要解釋,“我們是來尋親的,隻是外子初來邶州城就吃壞了身子。”
“姑娘,你家官人身體底子不錯,稍作休息很快就能恢複,到時候你們就走吧。你這手傷到了靜脈,彈琴之類的怕是不成了,寫字作畫恐也是難以為繼,哎,我給你上點藥吧。”
雲疏月一時怔然,手能不能彈琴作畫她倒是無所謂,隻是大夫讓他們走是什麼意思?
而後她看到大夫起身去了一趟後院,出來時與那小藥童略微争執了一下。
大夫又回到雲疏月面前,替她的手重新上了藥,随後将拎來的藥包交給雲疏月,還額外多了一個油紙包。
“這裡有點吃食,待會兒給這位小兄弟吃點墊墊胃。如果可以的話,你們也别尋親了,趕緊離開邶州城吧,可憐見的。”
雲疏月看着手裡大大小小的紙包,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推拒回去。
“大夫,我們藥錢都還沒付呢,這吃的我們不能要。”
“不必了,老朽在這北地,常做的就是施藥這一件事,隻有那些人來才會收銀子。方才對你們這般無禮也是因為小珂将你們認作是那些人了。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手中的吃食和藥包如重千斤。
雲疏月追問道:“那些人,是哪些人?”
“王家那些人呗。”大夫面容有些苦笑,“好了不多說了,你們歇差不多就趕緊走吧,這邶州城啊,要變天了。”
又是王家!
一個偏遠北地的富戶,能掀起什麼風浪?
雲疏月心裡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有些擔憂舅舅,他與王家還在拉扯着,不會受到牽連吧?
桑麻趕來贖人時已經是下半晌,沈酌此時也已經清醒過來。
在桑麻喋喋不休的念叨中,三人坐着馬車回到白家小院,雁書急忙忙地尋來,扶了沈酌回屋。
“什麼事這麼慌張,連神情都控制不住了。”一回到屋子,沈酌就問道,語氣中隐隐帶了些斥責。
雁書也知道,喜怒不形于色才不會被敵人拿捏把柄,這是公子自小跟他灌輸的思想,可這件事着實太要緊了,又在白家院子裡,他也就少了些控制。
“公子。”雁書将手中的情報信遞給沈酌,“宋祁高中狀元,獲封北地邶州城邶縣知縣,已經在路上不日即可抵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