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白斜水似乎沒想到,後又說着,“好,好,明日再說。”
看着舅爺又跌跌撞撞離開小姐的院子,桑麻搖搖頭,小姐确實得盡早替自己打算打算,總不能跟着舅爺一輩子。
舅爺占着一個輩分大,其實比小姐也隻大了九歲,如今不過二十六的年紀,為了振興白家留下來的虎威镖局,至今還未成家呢。
未婚的舅甥住在一個院子裡,不是長久之計。
桑麻想着什麼時候還得将此事跟小姐說說,好叫小姐将為自己覓一個歸宿這件事放在心上。趙珣不成,總歸世間也不隻有這一個男子。
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刺繡更是一絕,一定能尋到良人的。
雲疏月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叫桑麻這個小丫頭操碎了心,她這一覺睡得并不好,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前世,冰天雪地裡,她剛結束工作在路上獨自回家,風雪中一直等着她的哥哥給她買了一塊月餅,跟她說:“月兒,我們回家。”。
隻是轉眼間,哥哥化成一朵蒲公英,被她伸出去的手碰散成無數随風而去的蒲公英種子,她哭呀追呀,卻不知要往哪個方向追去。
她就這般跑着,跑着,忽然就跑到了懸崖邊,身後都是窮兇極惡的匪賊,個個都想要她的命,她想跳下懸崖一了百了,卻見到林冤跳了下去,而她轉身落進一個充滿冷冽松香的懷抱,聽到頭頂傳來一句:“殺!”
她莫名覺得安心,又覺得這個懷抱異常熟悉,她努力地從這個溫暖的懷抱中探出頭來,卻隻看到雲鴻遣了小厮不顧生死地去拉拽她,要将她永遠囚禁在後院中。
宋祁和雲舒窈就在一旁看着,笑着,嘲笑她不自量力,嘲笑她異想天開,那兩張醜惡的嘴臉蓦的在眼前放大,雲疏月被吓得睜開了眼。
绯色鎏金的床帳映入眼簾,雲疏月大口喘着氣,身上裹着黏膩的汗。
這個夢真實到叫人害怕。
不能再這般空虛地度過歲月,她必須要找份事業來做,充實自己,免得胡思亂想又做噩夢。
桑麻從外間匆匆趕來。
“小姐,可是魇着了?”
雲疏月瞧着桑麻,委屈巴巴:“桑麻,我想洗澡。”
雲疏月擦過澡方才覺着舒爽些,叫着桑麻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從一堆花裡胡哨的衣裳裡選了一件最不打眼的梅染色衣裳,頭飾也隻簪了必要的兩三隻銀簪,旁的最多再用發帶綁住即可。
桑麻替雲疏月戴上耳墜,在一旁說道:“小姐,昨夜舅爺來院兒裡尋過你,隻是當時小姐已經歇下了,舅爺又醉了酒,所以奴婢自作主張擋了舅爺回去,方才舅爺遣人來喚,說是叫小姐一同用早膳。”
“舅舅怕是有事找我說,我們趕緊去吧。”
白斜水居住的屋子緊挨着兩處院子打通的通道處,雲疏月平時不常靠近這邊,如今還是頭回踏足。
時不時就有三三兩兩的人從身邊走過,忙碌的也就徑直走了,稍微不急一些的也會停下來做個禮叫聲“雲姑娘”。
“舅舅。”
剛踏進白斜水院子裡的膳廳,雲疏月就親熱地叫到。
“月兒來啦,快坐,今日我特意命人煮了你之前沒吃過的早膳,來嘗嘗。”
滿桌的菜品全都被蓋住,看不見樣子也聞不着味兒,雲疏月有些好奇起來,“是什麼吃的,這麼神秘。”
在白斜水的示意下,雲疏月選了一隻碗端過來,一打開差點将整張桌子都掀了。
那是什麼東西!三四雙腳,還有觸須!
她驚叫一聲跳起來,躲在桑麻身後還有些驚魂未定,看向白斜水的眼神裡不自覺就染上一層埋怨。
“舅舅!你這是做什麼?”
白斜水似乎早就料到這個反應,很是淡定地揭開剩下的碗蓋。
除了與那碗被雲疏月摔到地上一樣的昆蟲之外,就是一些沙土或是草根。
雲疏月除了驚吓過度之外隻剩下震驚和不解。
她望着白斜水,期望能得到一個答案。
“月兒,那叫土豆的東西,當真可以種嗎?好種嗎?”
白斜水眼裡的期待不比雲疏月方才的少,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殷切。
雲疏月的内心被輕輕觸動,她好像明白了舅舅的良苦用心。
她從桑麻身後走出來,仔細看了看眼前她舅舅精心準備的早膳。
雲疏月問道:“吃這些的人有多少?”
白斜水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他們家的月兒自小就機敏。
“近一千人,不僅僅是早膳,一日吃兩餐,兩餐都是這些。”
一千人!竟然都在吃這些東西嗎?
雲疏月與舅舅在空中相視,她仿佛從舅舅的眼中看到了那些人在嚼着被她一把推到地上的蟲子。
而這些人裡面,不乏還有小孩。
一想到那些孩子也跟着吃這些東西,雲疏月的心就跟着揪緊。
“土豆在沙地裡種植并非易事,且北地缺水,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水,我來解決。”
“好。”
雲疏月想,她或許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業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