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見到沈酌,咋咋呼呼的雁書就被沈在山拍了一巴掌。
“你這小兔崽子,青天白日咒老子兒子呢?什麼不好了?老子兒子好得很,你可别瞎咧咧。滾蛋滾蛋!”
雁書熟練地躲開沈在山的那一腳踢,跳開老遠。
“老爺,我真有急事兒找公子,大事兒!”
“什麼大事兒?我兒媳婦兒找回來了?你跟那臭小子是一夥的,一起把老子兒媳婦兒都弄丢了,還好意思在老子面前晃悠?滾滾滾,少忽悠老子。”
沈在山一想起這事兒來,就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再去将那臭小子揍一頓。
雁書看見老侯爺的臉色不太好,默默地退了兩步,見到夫人從木屋裡出來連忙行禮道:“夫人好。”
趙氏笑着回了雁書,擰了沈在山的胳膊一把,瞪得沈在山不敢怒也不敢言隻敢搓着痛處瞪着在一旁偷笑的雁書。
“你還好意思在這裡發脾氣?當初我就跟你說要直說與雲家大小姐雲疏月定親,你倒好,上一趟門被人家忽悠兩句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直接給我定了雲家二小姐回來。
若你早早的定了月兒那丫頭,我們早就将人娶進門了,還輪得到你在這裡吹胡子瞪眼?再說了,你看看我們家現在的境遇,前程後路都未可知,你難道要讓恩人的女兒來我們家吃苦?聽瀾這事兒做得比你到位!”
“夫人!我這不是心疼月兒那孩子嘛!雲鴻那厮在朝堂是個牆頭草,在家是個混賬爹,一顆心都要偏到天邊去了,這麼好的女兒啊說打就打說斷親就斷親啊,月兒那丫頭如今都淪落到來北地尋親才能過活!
要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當初白家妹子出資助他進京趕考時我必定攔着,将那厮攆得遠遠的!”
沈在山說着一掌拍斷了木屋外的圍欄,那胡子翹得都快上了天,一旁的趙氏也抹着眼角。
她轉頭看向雁書:“你們出去做事的時候得空就繞去邶州城瞧瞧,北地這邊亂着呢,别讓月兒那丫頭受了欺負。”
“夫人就放心吧,您和老爺才來朔山多久啊,就已經将朔山收編了,隻要有我們沈家在這兒,我相信北地亂不了太久,更何況老爺和公子早就做好了部署,北地恢複安甯的日子指日可待!”
說到這些,沈在山腰闆就默默挺直了。
“那可不,為了拿下北地,老子可是撒潑打滾地讓聽瀾那臭小子去陪王家姑娘出去轉悠了,隻要他拿下了王家姑娘……”
“你說什麼?”趙氏驚呼。
雁書也驚呼:“什麼!”
趙氏和雁書在一旁聽得眼睛都瞪大了。
顧不得趙氏罵罵咧咧地一把擰着沈在山的耳朵進了木屋,雁書拔腿就跑隻想快點将自家公子找回來。
雲姑娘就在朔山附近呐,這萬一要是碰上可怎麼好!
另一邊的宋祁進了朔縣之後就沒再跟着雲疏月,他去了一處院子見了另一個人。
土黃的矮牆上嵌着一扇柴扉,宋祁遣退身後跟着的仆人,自己推開門走進去。
他看到院當中坐着一位少年,身着一身煙墨色的暗紋錦袍,襯得人身形瘦削膚色白亮,一頭墨發被一根豆紅色的雙面繡發帶綁得利索,露出後頸處那塊形如柳葉的胎記來。
“林昭雪?”宋祁看着面前挑揀花茶的少年,有些不确定。
少年撿花的手沒有停頓,轉過臉來,面上盡是無害的笑意,他柔聲說道:“宋大人來了,快請坐。”
說着他起身去屋内又拿了一張木凳出來,放置在攤着花茶的竹篩旁。
宋祁略微蹙了眉,主子竟找了一個跛子來助自己,這個林昭雪不過是個商賈棄子,能有什麼值得重用的?
“主子安排你來這是要你如何助我?”宋祁端起一杯林冤為他斟的花茶,喝得眉頭又蹙得更緊。
喝的這是什麼玩意兒,難以下咽!
“宋大人。”林冤眉眼彎彎,說的話輕輕柔柔的,“主子不是讓我來助宋大人的,是讓宋大人來助我。”
“助你?”宋祁笑出了聲,“虎威镖局這塊難啃的骨頭連王家都拿不下,就憑你能做什麼,買下虎威镖局嗎?林家買得起嗎?”
林冤面無怒色,依然是輕柔的語調,仿佛宋祁的話對他造不成任何波瀾。
“宋公子覺得這花茶如何?”
“茶便是茶加什麼花進去,喧賓奪主。”
林冤加深了笑意,品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花茶,“這是月姐姐最喜歡喝的茶,宋大人不知道嗎?”
宋祁推開茶杯的手一頓,雲疏月喜歡喝這個?林昭雪如何得知?
看到宋祁的疑惑,林冤眨巴着眼睛又問:“宋大人可知道我的字是怎麼來的?”
“自是你爹娘取的。”宋祁眼神還落在一旁曬着的花茶上,雲疏月竟然喜歡喝這種東西。
林冤笑顔如花,像是一隻得意的狗狗。
“昭雪二字是月姐姐取的,她說希望我有一日能堂堂正正活在天地之間。”
宋祁心底升起一股煩躁,“你的名字與主子的任務有什麼關系?”
林冤将手中的茶一飲而盡,正視着眼前的宋祁,他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像一朵盛放的雪花,一觸碰到就是徹骨的寒意。
“月姐姐對我很好,她親眼見證了我被趙公子,哦,不對,是沈酌沈公子将我推入深海裡。宋大人猜猜看,如果月姐姐看見我在北地乞讨會不會将我帶回家?”
“虎威镖局是水潑不進的頑石,但如果從内裡瓦解呢?”
宋祁重新審視眼前的少年,好像現在才是見到他的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