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大晏王朝京州城很久沒有喜事了。
在十二月初八這日,京州城内東城的清晨,響起一陣鞭炮聲。
恒王府紅裝素裹,喜氣洋洋,恒王喜袍加身坐在四人辇轎上,渾身病态難掩,手裡捏着的錦帕時不時要用于遮擋着口唇。
恒王咳嗽得實在太厲害,似乎下一刻就能咳出心肝脾肺腎來。
周遭聞聲而來圍觀的百姓都不禁懷疑,恒王這副身子真能挺到洞房花燭夜嗎?這新娘真是可憐啊。
衆人一陣唏噓。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看着壯大有派頭,可仔細看看,除了喜娘臉上帶着些笑之外,其餘的人都沒甚表情。
若有圍觀的百姓不小心與挑夫對了眼,都能被硬生生激出一身寒氣來。
百姓們對這位不知道姓名的新娘,更是心生憐惜了。
這哪像是迎親娶媳婦兒啊,分明和要上陣殺敵時差不了多少。
隻是那沉甸甸的喜車拉着,一把一把的喜錢撒着,前面的喜樂吹着,這才有了些成親的樣子。
禦街上人群攢動,迎親的隊伍被來領喜錢的百姓圍得水洩不通,人潮之外的人根本擠不進來。
而他們都在朝着同一個地方而去——皇城。
皇城,能進到這裡的人都是權貴,皇城中的武元帝更是整個大晏的天子,是衆心所歸,萬民朝拜的大晏最尊貴的人。
距離皇城一街之隔處,有禁軍駐紮值守,非诏者不得入内。
這也就意味着,百姓們跟到這裡就必須得止步了。
方才還人聲嘈雜的迎親隊伍此刻寂靜無聲。
坐在辇轎上晃悠了一路的恒王昏昏欲睡,在此刻半睜開眼睛,望着眼前豐神俊朗的年輕人。
他道:“四殿下在昭華宮等着觀禮便是,怎還親自來這城門口候着呢,莫不是四殿下紅鸾星動,也想成家了?”
四皇子看着恒王,默不做聲,直看得恒王都有些坐不住,四皇子才開口說道:“恒王是大晏的開國功臣,當年梅山嶺一戰中,也是恒王以身作盾護佑父皇周全,父皇尚且敬恒王為大晏首位異姓王,景和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的。”
聞此言,恒王肉眼可見的放松了些,徹底癱靠在辇轎上,哼了一聲擺起了架子。
四皇子也不動氣,隻娓娓道來:“景和年幼時就常聽母後提起恒王的風姿,心中仰慕已久,今日恒王大婚,景和在此恭候隻因有一份賀禮想要親手獻給恒王。”
“四殿下有心了,賀禮送到昭華宮就好何必攔住迎親隊伍。”敷衍兩句,恒王就對身旁的喜娘說道,“不可耽誤吉時,速速前去昭華宮。”
“啟程!”
喜娘後面的吉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四皇子打斷。
“恒王最好還是跟本殿去看看吧,這件賀禮可是在落英宮的偏殿尋來的,很是費了些周折呢,據說與恒王的一件舊物頗為相似……”
恒王大驚失色,險些從辇轎上翻下來。
他掏出錦帕虛咳了幾聲,又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汗,讪笑兩聲道:“四殿下說的是,本王最是念舊,若當真是與本王的舊物相似,去看看也無妨,耽誤不了多少時辰。”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跟在四皇子後面,吹奏的樂手被留在進了皇城後的宮道上,跟着恒王前來的隻有拉喜車的人以及喜娘。
眼見路越走越偏,恒王有心想問又問不出口,那東西若是當真在四皇子的手裡,确實不好在人多的地方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