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月不明白,有什麼事兩個人不能好好說明白,一定要自以為為對方好,最後誰也不領情,誰的心裡都堵得慌。
這樣的事,雲疏月自己也幹過。
她沒什麼好指摘沈酌的。
起風了,雲疏月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轉身時沒看到隔壁院牆有兩個身影迅速躲開。
雁書側目,頗為擔憂。
“侯爺,雲姑娘似乎十分不願提及您,可見您啊将人心都傷透了,追妻之路漫漫啊。”
沈酌側身貼牆,并不理會雁書,直到聽不見雲疏月的腳步聲才跳下牆。
已經開春,蓮州又地處南方,早已回暖,她怎的還披着毛氅?
沈酌心中擔憂,腳步加快,吩咐道:“準備紙筆,我得向秦無恙讨要那老神醫來。”
日頭西斜。
雲疏月的屋内燃上炭盆,暖洋洋的。
白斜水還未歸來,雲疏月心中惦念睡不着,鋪開紙筆研墨開始練字。
在皇城中也不是一無所獲,她日日抄寫,總算是将毛筆馴服成功,左右也能寫出些像樣的字了,隻是絕對稱不上有字體一說。
今日雲疏月的心總是亂亂的。
好似是從于青遠說出那句被未婚夫退親開始,她就老是想起沈酌來。
正當是沒骨氣。
垂眸一看,潔白的宣紙上赫然寫着大大的一個“酌”字。
雲疏月看得心驚,将那紙迅速團成團扔到炭盆裡去。
“晦氣!”
“酌,斟酒慢飲,緩緩品之,雅興也。怎會晦氣?”
聽得這熟悉的聲音,雲疏月僵在原地。
“月兒,我來了。”
啪嗒——
墨滴滑落筆尖,在紙上暈出一團黑色。
他來了。
雲疏月設想過他會來,也設想過她見到他一定要臭罵他一頓,再狠狠地打一頓出氣。
可此刻她卻連轉身都做不到。
沈酌從炭盆裡救出那張紙,仔細展開,放回桌上。
“對不起。”
簡單的三個字,猶如蟻穴,瞬間擊垮雲疏月心中堤岸,瞬間紅了眼。
她賭氣一般拂開那張寫着“酌”字的紙。
“我還當哪個賊人如此嚣張敢半夜闖入女子閨房,原來是平息皇城動亂的沈小侯爺。”
雲疏月退開些距離,撇開頭收拾那張被墨滴暈染的紙張,“侯爺真是愛說笑,民女隻是一位被家族厭棄,被未婚夫退親的不祥之人,擔不起侯爺的一句‘對不起’。”
“月兒。”
沈酌伸出的手落了空。
“是我不好,惹你動氣,我今夜前來也絕非想行孟浪之舉,是真有要事。”
見雲疏月不肯理他,沈酌緊随上去,在雲疏月身後放柔了聲音。
“月兒,暗衛來報,你舅舅遇到麻煩了。”
“什麼?”
雲疏月聞言一驚,顧不得在生氣,轉身想要問個清楚。
可不料身後之人離得近,她一個不穩眼見就要摔倒,下意識扯過沈酌的衣襟緊緊拉住,若非沈酌一手撐住,一手攬住她的腰,二人怕是要雙雙墜地。
隻是此時情況也不好,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總是會不顧一切抓住救命稻草。
雲疏月也一樣。
她此刻清清楚楚地能感受到沈酌身上的溫度,燙得吓人,甚至能驅趕她的體寒。
沈酌憋得難受,又不舍得放開,隻輕聲喚着:“月兒。”
“别在我耳邊說話。”雲疏月一把推開沈酌,平複着亂掉的心跳,“你趕緊說清楚,我舅舅怎麼了?”
沈酌見她此狀,心中竊喜,立在窗邊朝着雲疏月伸手,“來。”
看到雲疏月防備,沈酌失笑,道:“路途遙遠,難道月兒想要走去?”
萬萬是不能走去的,騎馬又會冷得慌,雲疏月思來想去,将手搭在沈酌的手中,一瞬間,冰涼的小手就被滾燙的大手緊緊握住。
大手用力一拉,雲疏月整個人被圈進溫暖的懷裡,再一眨眼,她已經被厚實的大氅團團裹住。
“月兒,抓緊了。”
雲疏月想要駁他一句,讓他不許叫她月兒,離地的失重感瞬間襲來,她隻顧得牢牢抱着能抱住的一切,顧不得稱謂了。
沈酌攬住雲疏月,感受到腰間緊緊環住他的手臂,眉目一沉。
怎麼這般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