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如此吧。”昭帝吐了漱口茶點頭,瞥了眼桌上的早膳卻問,“什麼時辰了?”
一旁伺候的夕霧恭敬道:“回陛下,正是辰時。”
昭帝吩咐:“準備為朕更衣,今日上朝。”
昭帝平日裡醉心修道,不喜上朝,若有要事,亦是國師代為傳達給文武百官。偶有幾次上朝,隻身着道袍,隻有季言心大盛妖王歸來那日才穿上龍袍相迎。
夕霧端上一件新做好的青色銀絲龍紋道袍,蘇願婉遠遠瞥見柳眉倒豎,擺擺手示意退下。
而後,她自衣櫥中取出一件薄墨色暗紋雲紋道袍,昭帝看了目光裡盡是滿意。
更衣時,蘇願婉試探着問:“今日上朝,可要告知國師?”
“不必。”
……
醉眠居。
日上三竿,季言心才醒來。
她睜開眼,便見花魄乖巧地坐在塌邊,驚道:“花魄,你怎的從納戒裡出來了?你靈體太弱,讓我瞧瞧。”
語畢季言心火急火燎坐起身,探了探花魄眉識海,靈氣充沛,毫無虛弱之相。
季言心又驚又喜:“短短時日,你竟恢複得這般快。”
花魄臉上蕩開兩個深深的梨渦:“我自己會些醫術,便給自己調理調理。”
“她還給你結了毒。”百裡翊的聲音自門外而來,待一句話說完他已走到季言心眼前。
花魄一直有些怕這個冷冰冰的人,一邊起身一邊道:“我出去看看煉着的藥丸好沒好,你們聊。”
花魄走後,兩人沉默了半晌。
季言心心下有愧疚,去了帝王陵,卻丢下了百裡翊,害他毫無靈力獨自面對那些魔物。一想到他少時的經曆,她擡眼看到當下他風輕雲淡的神色,眼底一熱冒出淚花來。
百裡翊心下一慌,不知所措:“你幹嘛?别讓他們以為我欺負你了。”
季言心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把眼淚逼回去:“我……我……”
百裡翊将虛空裡得來的魔核遞給季言心:“拿着,這是煉化後的魔核,可助你修煉。”
季言心沒拿:“我不要,在冥界時候那顔荼判官助我恢複了三瓣心花,還會有别的法子,魔核留着你自己用。”
百裡翊冷哼一聲:“别人能助得,倒是我助不得?”
“不是的。”季言心頻頻搖頭,接着道,“你自己真身都未解封,魔核對你更有用。”
“真身不解封,除了四方之靈,其餘對我而言無甚差别。”百裡翊說着,也不管季言心是否同意,便将魔核逼入了她體内。
“可有不舒服?”
“沒有,挺好的。”
二人陷入沉默。
季言心終是鼓起勇氣,視線落在百裡翊眉宇間:“你一個人被困在虛空時,生我氣了沒有?”
沒承想百裡翊答得直截了當:“氣,氣得想殺你。”
聞言,季言心好不容易擡起的眸子瞬間又低了下去。
百裡翊平靜無波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我原以為你們不會回來尋我,我隻想着待我脫困,毀了那虛空,再将你們也毀了。”
“我季言心最重情誼,怎可能丢下你不管。”季言心急得拔高了音調,“還有不辭,不辭本是我師父的契靈,遇險便會自行回到須彌納戒中,他也定不會丢下你一人。”
百裡翊道:“知道了。”他面上古井無波,好似經年冰封的心間卻好似已開始融化。
季言心一下子從榻上蹦起來,笑得明朗:“知道了便不能生氣了。”
“嗯。”百裡翊輕輕點頭,唇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此時屋外起了不小動靜,有重物落地的聲音,有王朝和不辭的議論聲。
二人聞聲出去一瞧,是劉掌櫃帶了兩人搬了個大箱子前來。
劉掌櫃朝衆人一一鞠禮:“這是我家主人為諸位準備的,三日後要用的東西。”
說着,兩名手下打開了箱子,裡面放着一些衣物,均以毛青色為主。
王朝拿起其中一件,抖開來看像是罩衫,上面花紋密集繁複,倒是新鮮的樣式。
劉掌櫃繼續道:“主人本要一起來,可臨時有事耽擱,命我先将物件送到,兩個時辰後再過來。”
之後劉掌櫃帶着手下告辭,不辭與王朝還在搗鼓着那一箱子物件,花魄接着去煉制她的藥丸。
季言心問百裡翊:“此前在九天塔,你同我說待我進了皇城,随你去一個地方?”
百裡翊點頭。
季言心又問:“以你的速度去那兒來回需多久?”
百裡翊答:“不出一個時辰。”
季言心眼裡閃着光:“那我們現在就走,方時宴來前我們就能回來了。”
百裡翊頓了頓,眼底蓦地閃過一抹黯然:“離入皇城還有三日,後日再去。”
季言心卻在催促:“我等不及了,走吧。”她想百裡翊要去的地方,一定對他非常重要。自埋骨坑起,他被迫做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之後去了青丘又來了臨安,也該讓他得償所願一番。
最後百裡翊拗不過,喚出天斬,天斬變成雷雲載着二人,去往了無盡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