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雲間,懸浮在空中,頭頂一輪圓月,乃招搖山最美的山峰。
月桂樹下,又是那個溫婉動人的身影,季無玥上前,柔聲喚她名字:“司瑤。”
沈司瑤轉身,面上起了愠怒之色,一反平日常态:“都說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姐姐,不要一口一個司瑤司瑤的。”
“我……”季無玥被沈司瑤突如其來的怒斥弄得有些懵然,“我日日都是這麼叫你的呀。”
沈司瑤目眦欲裂,聲音甚至變得歇斯底裡:“誰準你這麼叫我的!我不喜歡。”
季無玥依舊不知所措:“司……瑤……你怎麼了?”
沈司瑤怒吼:“住嘴!我讓你住嘴聽到了麼?我不喜你這麼叫我!”
不知何時,季無塵出現在兩人面前,沈司瑤氣急,淚水在眸子裡打轉,親昵地挽起季無塵的手腕,我見猶憐:“無塵,隻有你能喚我司瑤,可這個季無玥老想學你,我讨厭他,你殺了他!殺了他!”
“哥……哥……”季無玥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喉嚨裡被滾燙的熱血填滿。
季無塵聽了沈司瑤的話,毫不猶豫便幻化出光劍,洞穿了季無玥的胸膛:“我也很言惡你,做什麼都想學我,憑你也配?”
而後季無塵與季無玥的父母出現,一臉嫌惡地盯着季無玥。
“就是,憑你也配?”
“你也配?”
緊接着招搖山的長老、同門們接二連三出現,将季無玥圍得水洩不通,他們此起彼伏的嘲笑聲、怒罵聲都在指責季無玥不配……
玄清宮中,昭帝赫然自龍榻上起身,渾身冷汗,心髒劇烈跳動着,急促的喘息聲在此時顯得格外明顯。
身旁的蘇願婉聽到動靜,起身見他滿頭是汗,一邊輕拍着他的背,一邊柔聲問詢:“陛下又做噩夢了?”
“去,去給我宣方時宴。”昭帝無視蘇願婉的話,隻又自顧自拔高了聲音,“元化!滾進來!”
近日來,昭帝噩夢頻頻,那些曾今他最珍視,最親近之人,一遍一遍在夢中将他抛棄、殺死。原本給了方時宴七日時間去查是何物壓制了龍脈,如今他多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再也不想反複夢魇,一次又一次提醒着他,那些最珍視、最親近的,早已棄他而去。
昭帝尾音還未落下,元化便連滾帶爬沖到榻前帳外:“陛下,老奴在。”
“去宣方時宴來!”
“是。”
……
靈露宮。
季言心翻來覆去睡不着,隻要一閉上眼睛,二師兄憎恨的面容、惡毒将她踢下長階的畫面反複出現。二師兄今年該兩百來歲了吧?不知他那般心思隐匿了多少年?
“哎……”
她的長歎聲一聲接一聲,煩躁不安。
于是她伸手在帛枕下面摸索片刻,摸出一面鏡子似的東西,是銀臨子發明未成的通訊儀,一共兩個,此前給了百裡翊一個。
季言心平躺着用手指在通訊儀上寫道:“百裡翊,你在麼?”
半晌,通訊儀上漆黑一片,未有回應。
季言心蹙眉:“怎的不理我?是沒看見麼?”于是她對着通訊儀道,“百裡翊百裡翊,你在不在?在的話答應一聲。”
依舊未有絲毫回憶,眼下本就心煩意亂的季言心愈發阖不上眼睛,連呼吸都變得更急促起來,她猛然從榻上坐起,驚道:“夜無炁不會把百裡翊關起來了吧?他真身未解封,極有可能打不過夜無炁,萬一不敵反被殺該如何是好!”
說着,季言心便想立刻沖到非天宮尋百裡翊,可腳才落地又清醒過來:“我要冷靜,都這麼晚了,正常人早就睡着了。”
“對,擅闖非天宮隻會惹人懷疑。”季言心不斷說服自己,“明日一早去國子監找他吧。”
非天宮。
百裡翊手裡握着的通訊儀亮了兩次,而後便再無動靜。他本想随手将其扔到看不見的地方,奈何又莫名盯着瞧了許久,最後他賭氣似的将通訊儀塞進了帛枕底下,閉眼。
卯時。
宮門外越來越多的人慕名而來,皆隻因聽聞宮中來了兩位滄夷族後人。他們玄奇非凡,随意展開一方幻術天地,便能叫人延年益壽,修為精進。
此奇聞,在大昭乃至整個天下實乃聞所未聞。而昨日便有消息稱,近日天一亮,那滄夷族二人便會為有緣之人帶來福澤。聚在宮門外的衆人,無一不自認自己便是那獨一無二的有緣人。
人群中有幾個人,互相确認了所在位置,使了個眼色,便開始嚷嚷。
“家中老爺病重,藥石無醫,還請滄夷族大人見小人一面,救救我家老爺吧!”
“此前怪鳥襲擊我門派,隻餘我一人幸免,當我以為在劫難逃時,是滄夷族大人救了我一命,讓我重新相信光,相信正道!相信我依舊有仙緣,此等大恩大德,我必當面緻謝。”
“在下乃自極西之地連夜禦劍而來,此前在下一連七日仙遊,夢境中一仙人指引在下定要于此時趕來此處,與那二位滄夷人相見。既然不能放我等進去,便快些去請他們前來吧。”
禁軍站在高牆之上,居高臨下逮着最後一個喧嘩之人,厲聲喝道:“我呸,别給老子說些神神叨叨的,你還仙遊,遊你個太奶奶。我勸你們盡早離去,否則驚擾了宮中各位,有你們好果子吃!”
“都給爺爺閉嘴,打哪兒來回哪兒去,此處豈是你等能随意喧嘩的地方!”
禁軍不說還好,這一說盛氣淩人的模樣,更激得衆人反駁。
“誰人不知陛下仁德,不僅對昭國子民愛惜,更敬重天下有鴻鹄之志的修道者。你說這話,是在抹黑陛下麼?”
“就是就是!陛下眼皮子底下的禁軍怎會如此無禮!”
“看陛下知曉了你的一言一行,定會叫你有好果子吃!”
“我們要見滄夷人!”
“讓我們見滄夷人!”
“見不到滄夷人我們是不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