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樓高三層的飛舟半隐在雲層,平穩的飛着,擡手可觸的雲,向棉花一般,伸手卻握不住實體,順着指縫溜走。
賀家弟子三五成群散在各處,時不時的瞥向從二層窗戶處溢出的靈氣,盈滿則虧,又以肉眼可見的方式猛漲,都在好奇這位奇怪的姑娘是誰。
“你們說,這位姑娘能不能挺過去啊?我瞧着她傷的挺重的。”一位男子說。
又有一位女子附和道“難說,可憐的孩子,你都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以為已經……”手上做了個砍脖子的手勢。
“别瞎說,我瞧着那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咱們少主,聖女都在裡面呢。”
……
各弟子都把乾坤袋裡能救人的東西搜羅搜羅,就這一會功夫,保命的丹藥,符篆就堆成一座小山,
屋裡裝潢華麗,軟煙羅制成的帷幔被固定在旁,紫檀木家具被胡亂的擺在一旁,騰空的一大片空地,被均勻的擺上半人高的靈石,上方是一個梵文肆意流轉的法陣——轉靈陣。
瀾郁安靜躺在那,活像一個瓷白娃娃,賀遲緒的靈力籠罩着瀾郁,慢慢滲透進皮肉,外傷正逐漸愈合,可内傷就不得而知了。
眼看着遲緒靈力愈發薄弱,額間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晚苡看着心生不忍,法訣不斷變幻,與遲緒相同的法力随之續上。
沒日沒夜的診治,價值不菲的運靈陣運轉着,成堆的荒廢靈石一筐筐運出,放眼幽都也就賀家能經得住這般揮霍。
終于,瀾郁醒了。
瀾郁意識回籠的時候覺得全身暖意,不像當時在稻草裡冷徹入骨的寒意。
她虛弱的睜開眼,這個靈力充沛的屋子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眼神中卻是不屬于她這個年齡段的平靜。
晚苡困得直點頭,她聽見一陣微動,敏銳的感覺令她瞬間起身,慢慢湊近瀾郁,見她眼睛睜開,不确定的揉揉眼,猛的松了口氣,輕聲喚了聲“姐姐?”
瀾郁轉着眼珠看着她,說不了話,隻能對她扯扯嘴角。
明明就見了她一面,瀾郁對晚苡莫名的有一種親切感。
“姐姐醒了!先别動,我去喊哥哥。”晚苡跑出門的那一刻又折返回來為瀾郁扯了扯被角,撩起裙子就跑了出去。
瀾郁聽見砰咚一聲,也不知道她撞上了什麼,也是個冒失的性子。
也?瀾郁閃過這個念頭不解。
“大小姐怎麼跑得這般快?仔細點些可别摔了,不然家主和少主又要心疼了。”蘇葉倚在欄杆上對賀晚苡喊道。
揚起的裙擺昭示着主人的急迫,向後擺擺手“我有急事找哥哥。”
賀晚苡拍着遲緒的門,揚聲喊“哥!快,那位姐姐醒了。”
門突然開了。
沖出來一道身影,虛點着地飛快的沖出去了,對,沒錯,風馳電掣!
身影的風,吹的晚苡額間的發都飄起來了,賀晚苡愣在原地,事後憤懑的進屋子裡狂灌了兩大杯水。
得,剛剛我累死累活從那邊跑到這邊受的累算什麼。
左右那邊有哥哥在,她就不用盯着了,無活一身輕,慢悠悠的走着。
瀾郁周身萦繞着靈氣,逐漸逼出些魔氣,她像是在給自己較真,嘗試着拿回那股力量的主導權,不行,靠近不了。
門被推開,聽着熟悉的腳步聲,瀾郁緊繃的神經又放松下來,安靜的等着他出現。
賀遲緒擡腕間停了那些轉靈陣,多則不益,容易反噬。
“感覺怎麼樣?”賀遲緒走近後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瀾郁半倚着塌搖搖頭,指着自己嗓子擺擺手。
“嗓子不舒服?”賀遲緒蹙眉猜測,靈氣貫湧過去。
很久很久過後,瀾郁飲下一杯水,喉嚨好多了,她揚起嘴角,眼裡止不住的笑意,誇贊道“公子的醫術還是一如既往的高明呐。”
遲緒眼底也浮現些許笑意“那是,姑娘的命交給我,包你死不了的。”
他又似想起了什麼,追問道“那日你離開後,發生了什麼?可曾遇見鬼斛?就是那位戴着面具的人。”
瀾郁狐疑的看着他,猶豫的點點頭“我離開後,被人襲擊,再醒來就在一個山洞裡,确實有個戴面具的,原來他叫鬼斛啊。”
“那你與他交手了嗎?”賀遲緒似乎很在乎這個細節,魔族講究實力卻最忌内鬥,若是交手了,她便不算是魔族人,回賀家他依舊可以用最好的藥來醫她
“看着我,不要說謊。”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嚴肅的同她講話,幽都少主的壓迫感撲面襲來,瀾郁看着遲緒嚴肅的樣子,不免緊張起來,手裡不禁沁些汗,不自覺的隐去了鬼斛說的那些話,隻是點點頭。
瀾郁不知道那是誰,直覺告訴他,不能和鬼斛牽上關系。
瀾郁有私心,她的毒還沒解,一身性命隻系在他身上。
賀遲緒笑了起來,心底一塊巨石壓下,原本以為她是院裡的貓,卻不曾想是山中的虎,“還挺有本事,能從鬼斛手下逃出的人極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