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巷口的是位女子,她掂着個沉甸甸的香囊,裡面碎銀寶珠相碰發出脆響,面紗下的是看不清,辨不明的情緒,朦胧的微笑帶着疏離。
蓦的被戳中心事,遲緒警惕的看過去,是醫館的那位女子,古籍上的偏方到底沒驗證過,他本就半信半疑,準備以身試藥。
現在有渺茫的希望,他眼底閃爍着微許星光,率先詢問道“你是誰?”
那女子微微含笑的語氣傳來“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裡有公子想要的。”
賀遲緒察覺她話語裡帶些暗示,凡事都講究等價交換,誰都一樣,于他眼裡,世間人皆為利己主義,他順着話“那姑娘的條件呢?”
似是欣賞他的敏銳,又似是達到了目的。
“我的條件是——殺了度朔城城主。”
霎那之間,遲緒的溫笑淡了下來。
探究的眼神落去,像是揣摩着其中利弊。
接着他走近幾步,卻沒踏過界限,看了眼周圍續言“在下無甚本事,姑娘這麼有把握,不怕找錯了人?”
“公子即能知這方子,便不能,也不會是平凡人家。”
賀遲緒看向她眉眼,異樣的心思冒上來,好像見過“姑娘可與那城主有過節?”
“是,也不全是。”女子的話語中帶些恨意,那香囊被她捏的變形。
院裡的樹葉落的隻剩枝丫,光秃秃的,庭院随處可見的落葉安靜的躺在那。
瀾郁躺在躺椅中悠哉的蕩着,泱泱在旁邊安靜的陪着她。
身邊放着的小方桌,上面擺着各類堅果點心,她從睡夢中醒來,身上的薄毯往下掉落幾分,她撈起來放進乾坤袋裡,迷糊的剝着果仁看着院景。
一片蕭瑟,帶些凄涼。
随即,瀾郁看向院景的目光中映着兩道身影,郎才女姿的一對佳人,逐步踏進,她再定睛一瞅,手裡剝堅果的動作停滞。
她白皙的脖頸微動,機械般的撚起一顆,咽下,嚼了一下又吐出來。
怎麼還帶着殼。
看着笑容滿面的賀遲緒,她失神着想,他和我在一處時可曾這般笑過。
那定是沒有的。
兩人的身影逐步靠近,她眼眸垂下再擡起,眸底的情愫消失不見。
賀遲緒面對這女子的各種奇葩要求,盡數接納,始終如一的待她,笑容裡帶些讨好,若賀硯修見了,那定又氣的蹦三尺高。
映入眼簾的是瀾郁,這才讓他窩了一路的火氣消了,她的毒解了便是上策,察覺她眼神,遲緒眼裡的疏離才緩了幾分
他對這女子伸手作個請勢,方向對着西廂房。
然後大步走向瀾郁,拍了一下泱泱的鳥頭,然後坐在椅子把上,抓起一把剝好的堅果吃了起來,少年自帶的矜傲“再過……些時日,便是我的生辰了。”
屆時送你份禮。
幸好後半句沒說出來,不然生辰日不收禮,反倒送禮的,放眼九州,也就賀遲緒獨一份兒了。
瀾郁隻看見他溫柔的對那女子耳語些什麼,然後那女子就往西廂房去了,臨走時,還擡眼看了她一眼,眼裡的探究也不掩飾一下。
瀾郁出于禮貌對她點點頭,就聽見他那句話,輕飄飄的看了一眼他。
伸手拍了他欲拿第二把的手,這是她剝了一下午放着的,他一把就去了大半,雖然她也吃的差不多了,這一攤留着也是留着,但就是不行!警告說“再吃就把你手剁了!”
見他悻悻的收回去,才慢條斯理的将餘下的裝進了瓷罐裡,堪堪打了個底,瀾郁瞄了一眼蓋上“哦,那貴公子想要什麼呀?”
自從上次賀遲緒說他自己金貴,便得瀾郁一個獨有的稱号“貴公子”
“唔,還沒想好,先欠着吧。”賀遲緒看了眼那瓷瓶。
瀾郁把瓷瓶往裡縮了縮“這不行,這很難剝的,不能用靈力,隻能手剝,麻煩死了,我剝了這麼一點就用了半下午。”
“嗯,你喜歡?”
瀾郁抓起一大把沒剝好的果仁,回道“喜歡啊,我告訴你,這個特别好吃,你嘗嘗。”
賀遲緒若有所思點點頭,拿出給瀾郁在遠香閣買的糕點,放下後就往西廂房去了。
“主人,這蠢蛋有心事。”泱泱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隻要主人一聲令下,它就能窺探所有。
瀾郁深看了那提糕點,複雜的看向那離去的背影,總歸沒去動它,抱着泱泱回了房“昂,誰還沒點心事啊,說不定我們報恩的機會快要來了。”
西廂房内,香爐裡浮起氤氲香迹,女子坐在茶桌旁泡着茶,像是笃定了賀遲緒會來。
她面紗仍覆在臉上,茶氣浮在半空,朦胧的映着佳人,她眼神無波的看向牖外,二人打鬧拌嘴,眼裡流出幾分豔羨和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