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郁看着他一步步上前,停在她面前,她望進受傷的眼睛,好像有什麼碎了,瀾郁往後退了一步,躲去試圖碰她的手,那手停在半空,低落地放下,她狠下心不去看,心裡卻難受得緊“天晚了,賀家主回吧。”
賀遲緒的手僵在空中,他想不通為什麼,想把她的模樣深刻在心底“是我做錯什麼了嗎……是我剛剛說的語氣重了嗎……我錯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你說過會等我的,你忘了嗎……”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溢出來的,他嗚咽的已經說不出來完整話,隻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但寥寥幾字便足夠了。
瀾郁拿出方帕子為他擦淚,剛碰上臉龐,就被人攥住手,瀾郁看見他眼睛亮了下,依賴的蹭了蹭她手腕“乖點,别鬧。”
賀遲緒蔫了下來,眼裡還是帶些希冀,便真的一動不動地看着瀾郁,瀾郁歎口氣,似是妥協,将他淚拭去,柔聲道“你醉了,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位姑娘,今日之事權當沒發生過,快跟江公子回去吧。”
江懷風已經站在幾丈開外,賀遲緒這幾日風平浪靜的,絲毫看不出什麼波瀾,讓江懷風一度以為賀遲緒沒聽清他的暗示,畢竟那日險些要了他半條命,所以今日他收到傳音忙不疊的趕來,難得看他哭成這樣,也不見她軟下心來。
瀾郁遠遠望見他,沖他招招手,待江懷風來到身前,沖他點點頭,交代道“記得給他喂點解酒藥,回吧。”
賀遲緒還是一如既往的盯着瀾郁,他猛得拽住瀾郁的衣角,死活不肯松開。
那日,賀遲緒一追出去,江懷風緩過勁來便質問周葳初在搞什麼名堂,結果得來的是在試藥——假言論,也就是說當日賀遲緒說的全是反的,把江懷風氣的當即一拳頭掄過去,好好的事全毀了!
“那日是有些誤會,聽到的都是反的。”
瀾郁權當他在為賀遲緒開脫,深看他一眼,道“反正我不喜歡他了,就當我年少無知,玩心四起……”
尾音藏在風裡,讓人辨明不得。
瀾郁一點點将那縷衣物抽出來,剛剛攥緊的力道也松了些,衣物脫離間,燈光順着縫隙照向那片陰暗。
酒意不至于醉人,他從一開始都清醒着,聽到那句刺人心骨的話,讓他慌了神,他情願是醉着的,不斷回響在他腦海裡,呆滞在那,賀遲緒有一萬個為她開脫的理由,他想可能是因為某些苦衷,他甚至想到了顧容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脅瀾郁,可萬萬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理由,不喜歡了,多麼簡單的理由啊,喃喃道“不可能,怎麼……怎麼就不喜歡了呢。”
瀾郁轉身起,感覺有東西落了下來,她擡手一拂,原來是淚啊。
她見賀遲緒這般怎能不心疼,把她架在火上烤有什麼區别,可瀾郁不能停,她知道一旦停了,一切都毀了,他太執拗了,執拗到讓他忘了,人的一生不止有愛情。
賀遲緒的夫人應該是救幽都于水火的英雄,而不是即将受世人唾棄的禍害。
明明幾步路便能走到的,今天好漫長,瀾郁感覺自己走了好久好久,怨他來得晚嘛,怎麼會不怨呢,她等了嗎,等了的。
瀾郁憶起她剛醒那段時間,求着師父定下賭約,去枯逢山等了三個月,她無時無刻都在期待着賀遲緒的出現,最終等來的卻是顧容,賭約以告敗而終,她隻能跟着師父回宿梧安心療傷,對幽都的事充耳不聞。
瀾郁頻繁出入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任務,平亂象,将那些質疑的聲音盡數壓下,又何嘗不是一種麻痹呢。
風吹過旌旗發出呼呼的響聲,看台下是蓄勢待發的百名少年,他們摩拳擦掌期待着在秘境裡大放異彩,一舉拿下魁首。
宿梧掌門及三位長老終于露面,親傳分别站在自家師父旁邊,撤去平時渾樣,一本正經地倒唬住不少人,她們靜待這冗長的講話結束。
有些人恨鐵不成鋼的瞪着自家徒弟,怨其不争氣,明明是一樣的年紀,連上面人的十分之一盛名都不到,徒弟被瞪了也不惱,依舊笑嘻嘻的。
瀾郁從人群裡看見熟悉的身影,不止一個,她彎唇笑着,心裡已有了主意。
“秘境内錯綜複雜,諸位拿好手裡命牌,一旦捏碎會有人帶你回來,還請牢記,不可戀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