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德業一直懸着的一顆心,碎了。
他看着窦柯,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這個窦柯明明長着一張娃娃臉,可說話做事既不像學生,也不像社畜,幾乎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人性的樣子,好像除了認定的目标,她的眼裡别無他物。
窦柯沒有把沙德業的恐懼看在眼裡,她隻是面無表情地吩咐着:“你的辦公室我征用了,還有,我要十個名額,一個月内可以随意進出你辦公室。”
沙德業欲哭無淚。
他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害怕還是無語,但沒給他猶豫的時間,那種驚恐的、面臨不可名狀巨物的感覺再次襲來,他隻能顫抖着聲音說:“好……我同意……”
話音剛落,恐懼回撤。
沙德業看着窦柯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轉身帶着同學們離開了。
頂層辦公室裡,留下沙德業一個人癱坐在地上,滿臉驚恐和絕望。
窦柯他們這邊進度出乎意料地快,離開星光傳媒時,時間才剛到十點半。
看了眼手機裡這次臨時拉的溝通群,沒有任何動靜。
幾人離開星光傳媒時,之前還滿腹牢騷的前台态度突變,禮貌而恭謹地上前,用标準的商務送客姿勢送他們離開。
窦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徑直走向門口。
電梯門打開,四人再次上了這個除了地毯,七面全是鏡子的電梯。
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這一次,窦柯沒有像上次那樣慌亂,她平靜地閉上了雙眼。
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籠罩着窦柯,她感覺自己像是正在穿越一個未知的領域。
視覺上主觀屏蔽了,可詭眼偏偏在此時異常活躍,它好像很興奮,仿佛在期待着什麼。
電梯裡、鏡子、詭眼、鏡詭,它在期待什麼?
窦柯猛地睜開雙眼,觸目所見,她仿佛置身于一個無盡的鏡像迷宮。
電梯的每一面鏡子都像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門戶,不斷變幻着景象,她的身影在其中無盡地延伸,仿佛要吞噬整個空間。
她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但那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和不安仍舊如潮水般湧來。
這是……現實?還是詭眼錯亂……影響到自己的視覺了?
窦柯冷哼一聲。
荒謬,你是鏡詭的時候,我沒怕過你,現在你的一雙眼睛而已,還想借着鏡子玩我?
馭鬼者,駕馭詭異之人也。
窦柯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
詭眼上的詭氣處于一種極其興奮、活躍的狀态,她嘗試着去控制它、引導它、試着讓它安靜下來,像過去複制一樣,為自己所用。
但過往溫順的詭氣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它們像一群頑皮的孩童,在窦柯的眼眶内四處亂竄,試圖沖向她的大腦。
但眼眶四周的金邊卻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将那些試圖突破的詭氣牢牢地困住。
詭氣無法外溢,便在眼眶内不斷地吞噬,窦柯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仿佛她的整個眼球都要被這股力量撐破。
她緊咬牙關,額頭滲出了冷汗,但她的意志卻告訴她,她必須想辦法處理詭眼的複蘇。
詭眼真的很好用,柯冉的失蹤的消息才剛剛确認,她不能千裡之行,潰于其初。
窦柯努力平複内心的恐懼和不安,她清楚,現在她需要冷靜和理智。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試圖像使用複制能力一樣,操控詭眼。詭眼是窦柯詭氣的源頭,詭氣自詭眼出發,經由大腦,穿過脖頸,由心髒迸發,再至雙手顯化。
可這一次,窦柯失敗了。
無論她的意識如何嘗試,詭眼内的詭氣都仿佛沉溺于互相吞噬,對她的意志置若罔聞。
窦柯心頭一緊,這種吞噬……她見過,發詭複蘇之前,那些發蛇也是如此互相吞噬的。
果然詭眼開始複蘇了嗎?那沒有時間了。
我該怎麼辦?
窦柯腦海中像走馬觀花一樣,回想起自己成為馭鬼者來每一次詭氣的使用,電梯裡的鏡子在此時突然闖入她的意識,無數空間相互反射,窦柯的身影在其中不斷延伸,仿佛要将她的意識拉入無盡的深淵。
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無助。
兩年了,媽媽已經失蹤兩年了。
如果柯冉是個馭鬼者,那麼這兩年,她是詭異複蘇了?還是被詭異被殺害了?
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鳳星晖,唯一親密的便是媽媽了。如果媽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那麼窦柯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窦柯心中的恐懼和絕望如同黑暗中的野獸,瘋狂地撕咬着她的心靈。
突然,眼前的鏡像開始變化,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在鏡中顯現。
濃密微卷的長發,氣血飽滿的紅唇,精緻又優雅的面龐,她正微笑地看着窦柯,眼神中像是有着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口。
那是……媽媽!
窦柯愣住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她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個鏡中的身影,她哽咽着,聲音顫抖:“媽……媽媽,是你嗎?”
鏡中的身影微微點頭,仿佛是在回應窦柯的呼喚。
她溫柔地看着窦柯,仿佛在告訴她:“孩子,不要害怕,媽媽一直都在。”
窦柯心中的孤獨和絕望在這一刻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