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理先生,這是買命錢…水啊……那這樣吧。"回憶看過的各種作品,她态度谄媚,“我這幾天剛好打撈上了一些額,水産品。我明天就拿去賣,賣掉第一時間繳清水電費!”
“兩天!或者三天!我到時候一定會交上的……連帶滞納金一起!”
“水産品?”大概見她态度懇切求饒專業,理嘉圖音色恢複柔軟,“黑水日就要到了,水産品都滞銷了,你還能找到沒感染的食域?啊,你在馬南手下工作?”
啊?
什麼是沒感染的食域?誰是馬南?誰有工作?
“不是不是,”許諾臉忙腦亂地記下這些訊息:“我家裡有自己養的一些啦,很幹淨很安全的,食域……黑水日快到了,你看我這樣的人哪裡敢去呢?”
“這樣啊。”理嘉圖語氣依然溫和,聽不出情緒:“能否讓我看看你養的水産品?說實話最近公司效益不好,發放的薪水質量很低,不知道是否能有這個資格購入業主小姐的水産品?”
啊?
債主哥你?你這就想要登堂入室了?
許諾下意識就想拒絕,“老婆孩…不是,家裡的人都睡了……有點不太方便…早上可以嗎?”
“家裡的人?”河豚貼近魚缸,被玻璃曲面放大到極緻的豆眼審視着許諾可憐的臉:“業主小姐是在尋找“拟親”沒錯吧?”
“如果你有直系親屬未登記就居住在這裡,雖然你的船屋人均租住上限是三個人,但有逃繳人頭費的嫌疑,還是會違反保障局保租屋租賃法哦。”
哥……債主哥……
……您别再查我身份了行嗎?
節節敗退,許諾默默後退,讓出了大門位置:“您請進!”
“打擾了。”小魚鳍一擺,理嘉圖施施然步入許諾的私人領域。
不知道應激性障礙嚴重的大小魚會不會被這個不速之客吓到,許諾緊随其後。
雖然世界在“許諾”的視網膜加持下已經大變樣,但船艙内并沒有科技的痕迹,依然保持着寒酸擁擠的原樣。隻是當許諾凝視某一個位置久了,細雨會悄無聲息地送出一行信息字。
比如她凝視了債主哥的腦袋超過10s,一行【河豚,鲀形目鲀科,暖水性海洋底栖魚類,生氣時身體會膨脹。更多信息請連接洋脈。】就蹦了出來。
眨掉信息字,許諾左右張望。
剛剛幾乎能占滿整個起居室的三條魚果然憑空蒸發,隻剩下地闆上殘留下來的半幹水痕,與微動的廁所隔簾。
又躲廁所裡去了?
松了口氣,她僞裝成不經意站在廁所門口。
理嘉圖微笑地看向她:“家裡的用具都是雙人份的呢。”
“啊……?是啊,家裡的用具都是雙人份。”許諾不明所以地複述了一遍:“啊!”她恍然大悟,心虛地解釋:“偶爾朋友會來家裡……是給朋友用的。”
她真的很心虛。
一是要是理債主說的是真的,那不隻是美人魚,她這裡整整住了四個,不僅僅是逃了人頭費,還超租了!
二是她家裡所有的用具都隻有兩人份,那就意味着:小魚崽們在這個家裡根本從未被重視過,吃飯不能上桌,睡覺不能上床,這個家裡唯一屬于他們的物品,就是……
許諾看向工具箱裡各種刑具似的工具。
就是讓他們明白他們的出生應當受到懲罰。
蒼天啊!
她許諾活了26年,是一個考了駕照卻不敢上街,公交車上被人踩了腳還會說“謝謝!”的老實人。
現在好咯,違法虐童家暴,真是罪多不壓身的帶善人!
“……朋友啊。”并沒有深究,理嘉圖語氣帶着微微的喟歎:“看來關系很好呢,怎麼不和他去登記‘拟親’?人多一些,黑嘯期存活率會更高不是嗎?”
許諾:“……哈哈,是啊,為什麼不呢。”
雖然與“許諾”認識的時間不久,但她莫名覺得,這家夥為了不交人頭費,說不定想過要把小魚崽們餓死。
提醒自己現在的任務是送走理嘉圖這尊大佛,她賠着笑岔開話題,“怎麼樣理先生?這裡有你看得上的水産品嗎?”
“深水魚很多,養得也很精細……工具,很齊全。”理嘉圖專心看着水缸裡的遊魚,背手在窄長的魚缸前踱步,“我看看再做決定,最多五分鐘,可以嗎?”
“好的好的!”債主哥您說話!“慢慢來不着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深谙不令客人厭煩的銷售經驗,許諾盡力縮小存在感,将自己變成一堵沉默的廁所門。
緊繃的神經稍微松懈,她也終于有精力去處理剛剛起就一直在意的一件事。
在她的凝視下,細雨将藍色數字放大。
電子時鐘上的倒計時還在忠實減少:【29:22:30:19】18,17……
視線穿過眩窗,掠過水域,越過熱氣球,落在彩虹橋:16,15,14……無需猜測,兩個倒計時是同一個——黑水日的倒計時。
欠款賬單中不斷提到,當“黑水日”和“黑嘯期”到來,許諾的欠款時間會停止計算。
這可不是個好标志——隻有當這期間欠款人不可能得到收入時,資本才會如此慷慨。
種種迹象表明,黑水日并不是特定人群的節日,而是關乎每一個人的節日——且絕對糟糕的節日。
隻有一個月。
繼傷痕累累的人魚,仇恨養育的魚崽,高築的債台三大遺産後,“許諾”又給許諾留下一個僅有一個月的死亡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