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尋得間隙，女修士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見雖然依然有走投無路的民衆待在涼廊中等待轉機，但并沒有人來問問題。

另一位修士也走上前示意她交換，女修士正準備離開，卻聽見不遠處傳一聲顫巍巍，幾乎帶着哭腔的發問。

“那……飯呢？”

女修士有些茫然地低下頭。

她這才看見身前有一個穿着下水褲，臉上髒兮兮，明顯來自于貧民窟的女士。

其實剛剛她有注意到，但是居民們頻繁的問題已經讓她有些疲憊，往常這些貧民窟的貧民也從來學不會什麼叫等待，看到修士的第一時間就會撲上來。但這個貧民沒有，她還以為對方是個知悉情況的貧民，不會再來胡攪蠻纏。

可惜……女修士歎了口氣，打起精神：“聖靈神的子民，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嗎？”

聽到她搭理自己，女貧民往前走了一步，但似乎知道修士并不喜歡自己靠近，她保持了一米的距離，“不要水币的飯也沒有了嗎？”

比起礁石港口内尚有居所的民衆來說，這名女貧民的聲音更加悲切：“我走了特别久，三個小時，用了一次通行證，還喝了好多口髒水，就想聖靈堂給口飯吃給口水喝……但是你們今天是不是……不放飯了？”

因為通行證的存在，聖靈堂并不常接待來自貧民窟的貧民。女修士也接待過一兩次，比起平常路過時恰好餓了想對付一餐的居民不同——下水褲膠套鞋，肮髒發綠的肌膚，青苔色的眼睛是外港貧民的标配，故而想當好認。

從不祈求明天，對于黑水日的反應也最為微弱，貧民窟的居民隻對吃飯格外執着。

隻要能滿足他們這一頓飯，就算讓他們去殺人放火，他們也會聽從。

女修士以前同信仰的修士就曾經這樣支使過一個貧民去攻擊心儀對象，然後那位修士再出手相助。一場蓄意而為，英雄救美的戲碼，并沒人知道修士英雄救美時輕輕踢出的那一腳，會送走一條貧賤的生命。

從胸腔堆積到喉腔的不忍終于是溢了出來，女修士捂住了臉。

“隻是飯的話，有的。”不想悲劇再現，她收斂好情緒：“你可以進來吃飯，貴賓今晚八點才會到達，在八點之前，你必須離開。”

“好耶！”

許諾歡呼。

終于有飯吃了！

不枉她剛剛掐自己半天，總算擠了幾滴眼淚，她就知道沒人能拒絕少女的眼淚。

在女修士的引導下，許諾從後門悄默默摸進了主教堂。

“就到這裡，不可以進到大殿堂内。”進入道聖靈堂内部，女修士語氣變得有些嚴肅，“有五位貴賓已經提前到達，他們正在聖靈神座下傾聽神啟，絕對不可以去打擾他們。”

後門通往的是一條長廊，長廊右側幾米的偏殿正散發出食物的香氣，想必是廚房。左側十米外是聖靈堂大殿，從她的視角可以看到大殿側面。

整個大殿是被切掉兩邊的月牙形狀，内部與外部一樣空間廣闊。不過限于邊陲地帶能力有限，也不容許拟象欺騙聖靈神，裡面的裝飾十分樸素。

最抓眼的隻有一面哥德式設計的玫瑰花窗，上面彩繪精制玻璃隽刻着聖靈神為勇者佩戴信物的畫面。除此以外，還有一座青銅華蓋覆蓋的聖靈座。

光影從玫瑰花窗投射到祈禱用的陳舊長椅上，影影綽綽地，許諾看到座位上似乎确實坐着幾位貴賓。

“這是水和食物。”

女修士從廚房出來，遞給許諾放置着面包和裝着水的鐵杯的托盤。

面包似乎剛剛出爐，散發着熱乎乎的麥香氣。

再貴的貴賓也沒有眼前的食物吸引人，也顧不得爪子髒不髒了，許諾抓起面包，風卷殘雲，一分鐘内就解決了眼前的大餐。

對着目瞪口呆還來不及離開的女修士，她捂住鼓鼓囊囊的嘴巴，含糊道：“可以……再吃一個面包嗎？”她筆出一根手指：“就一個，半個也行，還有水……面包好幹。”

忍住戳她腮幫的沖動，女修士點點頭：“好的，今天廚房裡剩了很多，你可以吃到飽，等等哦。”

“等一下。”

女修士轉身離開時，被一道女聲攔住。

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第三人把許諾吓了一跳，她循聲看去，第一時間居然沒看到人。

一名仿佛從影子裡分割出來、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人從陰影中現身，走向女修士：“營養劑的味道實在讓我發膩，請幫我也拿一個面包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