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善再次微微一笑,轉身從清潔車中涮拖把的水桶裡撈出一顆比陳戈腦袋還大的、血糊淋拉的鴕鳥蛋,有氣無力……又好像無比期待地問道:“陳戈,你對生鳥蛋的接受度怎麼樣?”
陳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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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早上好,奈亞。”
“早上好……小楊。”
身着潔白護士服的奈亞小姐似乎對于楊善如此流暢地喊出自己的名字有些驚訝,不過投桃報李,她終于記住了這名年輕清潔工的姓氏。
奈亞歪頭向緊閉着的404病房門看去,語氣緩緩:“小楊,已經做完了這間病房的清潔嗎?”
“裡面的病人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啊,”在莫大的興緻激蕩之下,楊善的食指微微一顫,她不得不捏住這根不聽話的手指,卻還是忍不住浮出笑容,說道,“天氣愈發嚴寒,羅斯海更罕見得結了冰——你知道,我家住在海邊,我不得不管得寬點,家裡還有腿腳不便的老人……所以我起晚了,還沒來得及開工呢。”
難道是去海上鏟冰了?
奈亞小姐似懂非懂、不懂裝懂……稀裡糊塗地點點頭。
“那就等我先給病人紮一針你再——”她伸手,似乎想要推開房門。
“對了。”卻被楊善叫住。
這個單薄得有些蒼白的少女将一隻手落在她的肩頭——奈亞這時才發現,這少女年紀雖輕,個頭卻并不矮,比她這個高挑的西方人也差不了多少。
力氣更是大得驚人。
此刻少女手腕稍稍用力,便叫她附耳過去,一臉神秘地用氣聲說道:“我聽[老蛋花鳥]的蛋老闆說,最近鎮上怪事可真是不少,有人莫名其妙地長出綠斑……更似乎有不少人——咻——地一下子——就炸成蛋了。”
“……什麼?”
奈亞覺得她沒有聽清。
楊善卻已經松開了手,微微一笑:“奈亞小姐,我記得這個陳戈病得可不輕,你還是趕緊進去看看吧。”
随即——楊善竟像是事不關己、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按動,玩起來了——奈亞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為什麼覺得這一拳打在棉花上不上不下的感覺是如此熟悉!?
奈亞深吸一口氣,推開404的病房門。
“——豁!”
身後的楊善卻突然一聲驚呼。
“炸成蛋了!”
“真炸成蛋了!”
“不對!蛋叔說得不對!這人腦子是直接炸成蛋花湯了啊!”
什麼?!
奈亞瞪着眼睛向病床看去——隻見病床上的少年一動不動,原本是腦袋的部位散着碎裂的蛋殼、以及粘稠、半幹的蛋清與黃……床單上更鮮血四濺、看不出本來顔色……這人……炸成蛋了!?
奈亞三步并作兩步,快速向病床跑去。
楊善微笑着、悄無聲息地從工具車中拎出水桶、又握緊拖把,同樣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并悄無聲息地關上門。
“陳戈!陳——”
奈亞呼喚着陳戈的名字。
突然——陳戈猛地睜開眼——
在奈亞被驚得眼睛都大了一圈之際将滿滿一嘴混着辣椒水的蛋液猛地朝她臉上吐去。
“啊——嗚——”
奈亞的驚呼瞬間便被楊善悶在了水桶之中。
随即——一根拖把“嘭——”“嘭——”“嘭——”三下,被結結實實地敲在她的後腦。
奈亞隻是感覺頭有點暈——兜裡的針筒就已經被快進般地摸了出去。
楊善花了一秒辨認手中的針筒哪一隻是“安定”哪一隻是“安樂”,随即——冰涼的液體便順着左臂被推進了奈亞體内。
——奈亞軟軟地倒了下去。
“成、成了?!快!幫我解開!”
陳戈嘴唇麻木地喊。
楊善沒有着急,而是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拖把上的裂紋,歎息:“不中用了。”
“……不就一拖把……等出去我送你十根!”
楊善略一沉吟:“可以。”
……還真要啊?
定好了拖把之約之後,楊善才終于從護士奈亞腰間摸出鑰匙,解開陳戈的束縛。
又動作流暢地解開身上的衣服,在陳戈一臉戒備、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之際,對着他吩咐:“衣服脫了,給她穿上。”
……原來是要完成身份置換?
陳戈有些尴尬地翻身下床,走向扣着個水桶倒在地上的奈亞。
然而——
下一秒——
“不行哦。”
“這可不行哦。”
幽幽地、聽不出年紀、也沒有特色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似乎有些疲憊、還帶着暈乎乎的恍惚:“女孩子的衣服可不能随便亂脫啊。”
随即——
一陣“咯哒”、“咯哒”,牙齒因顫抖而碰撞的細碎聲響撞破虛空。
楊善扭頭——
隻見摘下水桶的護士奈亞一隻手輕松扭斷了陳戈的手腕,黑沉的瞳仁直直地盯着她,問道:
“小楊,你在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