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琬卻覺得這件事情并沒有這麼簡單。
在南部派出了大部分兵力進攻南安、廣南的現在,身為彈丸之地的兩國趁機偷襲欽州并非上策,先不說王爺、節度使大人現在均坐鎮于此,即使分出去一部分兵力支援前線,但守備也不是其他城池可比。
若是隻是為了分散前線的兵力,來個圍魏救趙,此刻攻打欽州無異于是送羊入虎口,得不償失。
那若不是為了欽州而來,那隻能是針對個人了,來人的路數陰狠,隐匿功夫不似普通軍中斥候,反倒像世家大族中暗中培養的死士,這更加證實了林琬的猜測。
幸而兩名此刻均留下了活口,隻要将之交到趙大人手中,定能從兩人口中問出幕後主使的消息。
眼下還是帶人盡快守住下龍灣,若真的是安南國的人,定不能讓他們從此處潛入!
但先前前來查探的三人中兩人均已落入林琬之手,即使對方再想等岸,必定會避開此處,林琬将手下士兵分為三路,沿着幾處适合靠岸的海灣附近的高地上隐蔽下來。
她則帶着人藏身于方才與那兩名刺客交手的灌木叢附近——冥冥中她有一種預感,那些人絕對還會從這裡上岸的。
果然,沒過多久,嘈雜的風雨聲中就隐隐傳來急促的水流拍擊之聲。
來了——
不用任何人提醒,所以壓低了身體,如同獵豹一般借助夜色的掩蓋在黑暗中消除了身影的衆人都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事——真的有敵人來了,而且是從水路來的!
林琬卻比衆人更先看到橫跨整個下龍灣向此處駛來的船隻——十幾艘漁船如同在暗夜中飛快穿行的蟑螂一般飛快地向着岸邊靠近。她估算了一下,以對方的速度,又借着風勢,預計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船隻就會靠岸。
她擡起身,蹲在她身側的副将立刻繃緊了身體,目光緊盯着對方的手勢,待看清之後又悄無聲息地向後挪動,确保将将軍的命令傳遞給隊伍中的每一個人。
林琬抽出長劍,而收到命令的衆人同樣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前方弓箭手已經将箭矢搭在長弓之上對準了岸邊,隻待獵物進入射程就會立刻發動猛烈的攻擊。
很快,為首的漁船就在海灣邊靠了岸,船上的人均扮做漁民的模樣,其中走在前方與他人氣質個格外不同的的男人迫不及待地從船上跳下來,轉身掀開船闆從中抽出一把彎刀,一雙虎目警惕地環視四周,又從人群中拉出一個穿着緊身衣,渾身濕透的男子憤怒地問着什麼……
而那個人,林琬認出,正是從水底溜走的那個漏網之魚……
而正是因為這個人的出現,讓林琬瞬間眯起了眼睛,腦海中一直盤桓的疑問也終于有了答案——他們要找的人,是她。
明明她所帶的兵士就在不遠處的破廟中避雨,前來查探的三人卻都徑直奔着自己的方向而來,在這兒吃了大虧之後不但沒有通知隊伍避開此處,反而直接帶人找了上來,所指的方向正是方才自己所在的地方。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可她依然想不通,到底是何人為了她特地設計了這樣一個圈套——甚至,林琬都無法确定對面的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可如今,箭已在線上不得不發,林琬屏息等待半數的小船靠岸,陸陸續續又有了數百人上了岸,在為首的男人隻會三人一組四散開來尋找起什麼來。
身旁的副将握緊武器的手已經按耐不住了,目光如同鷹隼一般緊盯着那群明顯不像是漁民做派的人,終于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将軍,還不動手嗎?”
“再等一會,我們人少,等他們再分散開一些再動手,還有,另外兩邊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帶隊的在高處盯得緊,并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不過,是否要他們過來?”
林琬目光緊盯着已經基本靠岸的敵人,在心中飛快計算着雙方的戰力,這才道:“不急,先讓他們守好,萬一這些家夥隻是探路石,其餘人也好有個防備……讓兄弟們做好準備,你留在這裡指揮弓箭手射擊,現在這些人人已經分散開來,我再帶十人下去,來個各個擊破!”
“這——”副将并不贊同,雖然雨水模糊了視線,不能分辨出具體的數目,但從船隻的數量來計算,必定數倍于十人。
“放心吧,對方不過百人,對我們來說不過是小意思,不是嗎?”
林琬的一句話如同一劑強力補藥注入隊伍中的每個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