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賈家因為揚州那邊傳來的噩耗陷入了短暫的動蕩之中,委婉地拒絕了來自賈琏的邀請之後,她并沒立刻返回京郊大營。
對于朱屹口中所說的事情,她莫名有些在意。
在南安郡王所做的惡事盡數曝光于天下之際,作為郡王府忠實走狗,錢家在那場浪潮中率先被清算。當時已經将南星調至南疆,又獲得了同樣在南疆經營多年的姚家的支持,林琬總算掌握了錢家的動向。
在朱屹引爆了南安郡王府覆滅的那根導線掀起導線之後,适時将自己和後來南星收集到的所有證據經由節度使趙大人之手上交朝廷,最後推了本已經站在懸崖邊岌岌可危的南安郡王府一把。
而那名她交代南星和姚家重點關注的那名在下龍灣偷襲她的異人孫槐,果然被發現經常在錢家出沒。
而為了引他出現,林琬有意藏匿了一份有關于錢家的關鍵性證據設計做局,引君入甕,成功抓到了孫槐。
通過一些手段,林琬總算知曉了一些有關于隐世的訊息,隻可惜對方并非什麼關鍵人物,又深受隐世規則的桎梏,即使林琬已經盡力避免觸動對方身上的禁制,卻還是在無意中碰觸到了關鍵詞句導緻對方被禁制中的法力所傷,成了一個渾渾噩噩的傻子,一身的能力手段也盡數自動廢除。
雖然沒有問出更多的問題,但這樣神異的手段足以驗證林琬的猜測。而最重要的是,她利用吐真丹從對方知曉了一個關鍵消息——像他這樣拜入隐世中學些神異本領的人并不少,卻并非人人都能被隐世所接納承認,如同他一般資質低劣,隻在專人教導下學些粗淺的功法,就會被派入隐世之中,從事各種活動。
而他被安排的任務就是利用各種手段為隐世收斂大量玉石藥材,并無經商才能的他無奈隻能搭上了錢家的路子——他為錢家訓練死士,配置見血封喉的毒藥,做一些見不得人的髒事,錢家會通過旗下四通八達的商路為自己提供需要的玉石藥材,雙方各取所需。
孫槐這樣的人,并非個例,從他口中所吐露的訊息讓林琬不由得聯想到同樣有着超出常規的武力值的司徒琰……
孫槐隻是隐世中微不足道的小卒子,那司徒琰呢?
他這個大雍朝年紀輕輕就被封為王爺的皇子呢,在隐世中又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林琬雖然有意遮掩,但是不了解隐世的規則,不免露出不少的破綻,想必司徒琰早已發現了她身上的異常,那麼,對方為什麼一直隐忍不發,從未在自己面前揭破此事?
而朱屹之事他又在其中擔當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種種疑惑讓林琬無法靜下心來,偏偏能解答她一切問題的人雖然盡在咫尺卻并不方便相見。
在内心驅使下,林琬最終還是決定找機會與司徒琰見上一面。
是夜,月明星稀,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地上如同在鋪上一層銀霜。
京城北大街盡頭的長樂王府靜靜伫立在夜色中,雖然夜幕已經悄然而至,王府内卻已經次第燃起明燭,一片燈火輝煌之中映照得整個王府恍如白晝。如此煊赫富貴之景,若不是門外幾步一崗身披重甲手持鋒利的兵器的禁軍把守,幾乎讓人以為長樂王府絲毫未受此刻朝堂之上的風波影響。
如此嚴密的守衛,讓躲在暗處觀察的人有些意外——畢竟新皇對長樂王的處罰隻是禁足,而看這架勢,說是圈禁也不為過。
而就在這樣重兵把守的情況下,那躲在暗處地聲音突然飛身從高聳的院牆上躍過,動作輕巧飛快地如同幻影一般,連一直守在此處的禁軍統領都毫無所覺,還以為一切如常。
迅捷得身影一路并未驚動他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摸清了整個王府的格局,并從仆從的交談中迅速推測出了此處主人現在所在——就在位于中軸線後方王爺的寝居沁心閣中。
來人鎖定了位置,也飛快地往沁心閣而去,透過朦胧的窗紗,可以隐約窺見室内的人已經準備就寝,服侍的仆從正安靜卻有序地忙碌着,放下門簾,阖上窗棂……
如此時機,來人怎麼會錯過,隻是擡手輕輕彈指,一個正在取下撐起支窗的木棍的丫鬟隻覺得窗外忽然吹來一陣怪風,吹得她手中的窗闆幾乎要掀過去,險些一個手滑拉不住,連忙扭頭小聲叫正關好另一扇窗戶的小姐妹來幫忙,扭頭的間隙絲毫沒有察覺已經有人通過她身旁的門簾閃進了室内。
王府内的仆從不愧都是由内務府精心挑選調教之後送來的,行動間整齊有序,很快就輕手輕腳地做好了一切,依次退出内室,并很有眼色地輕輕阖上了門扉。
早已躲進室内的人看着這一切,确認除了此處的主人其餘人都已經退到門外,閃身繞過屏風進了内室,行動間手指掐動法決,一道靜音陣法迅速落下,籠罩住了整個内室,隔絕了内外的聲音。
做好了準備,來人也不再掩藏形迹,緩步走到床榻前的八仙桌後悠然坐下,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擺在了自己和對面的案幾上。
茶水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水流聲,在這被隔絕的空間内格外刺耳,已經在床帳内安歇的人果然被驚動。
“誰!”
聽到對方的聲音,來人擺放茶盞的動作微不可查地一滞,擡手一揮,桌上已被剪去燈芯的火燭猛地燃起,燭光照在黑暗中那張清俊的臉孔,五官在搖曳的光輝中顯現,可不正是此刻本該在京郊大營安歇了的林琬。
“王爺不記得我了?”
這話聽得床帳後的人一愣,那理所當然口氣噎得對方猛然咳嗽起來,而在床帳的遮掩下,塌上的人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驚駭之色,心中止不住地暗暗叫苦。
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