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靜王世子一派落落大方和衆人招呼了一番,又特意和林琬說了好一會的話,熱情的态度幾乎讓她招架不住,不知不覺間竟是應下傍晚時分和對方泛舟湖上小酌一杯的邀約。這邊完了,又命廳外服侍的嬌娥送來酒壺和酒盞,親自捧着,轉而繞過名貴的蘭花盆栽,去到長樂王處叨擾幾句。
這交際手腕看得林琬是驚歎不已,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前世在影視片中所看過的八賢王的形象,深覺兩者實在是相似。
沒了頭頂上的兩座大山,在座的幾位你推我讓地幾杯就下肚個個變得活躍大膽起來,借着酒勁,就想給這個新晉的雲麾将軍找點茬子。
“聽說林将軍和曾經的南安郡王家的兩位公子關系也很好,隻是不知前幾日郡王家的幾位公子流放,将軍有沒有前去送一送,叙一叙舊情?”
西平郡王小公子金雨澤方才多喝了幾杯酒,臉上泛着紅暈,一雙眼睛卻光彩熠熠,現在正直勾勾地看着林琬,打趣道。
這話說得譏諷意味十足,在場的基本上都出身于四王八公這幾大家族,對于南安郡王家之事更是知之甚深,哪能不知道林琬此次能連跳幾級被封三品雲麾将軍和對方親自帶隊搜查南安郡王府的罪證,押送郡王一家回京有關。
可以說他這個将軍是踩着南安郡王一家才得到的。
這話一出,席間氣氛瞬間凝滞,柳芳皺着眉頭,在桌下輕輕踢了對方一腳,低聲道:“喝多了,還不快去醒醒酒去……”
可金雨澤卻并不領會對方的好意,反而哂笑一聲,目光緊盯在林琬臉上,接着挑釁。
“怎麼,林将軍這個問題這麼難以回答嗎?”
林琬本來手中端着一杯酒,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抿着,對這幫勳貴子弟隻保持着面上的情分,并不準備過多接觸,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倒也自在。卻沒想到,這酒席還沒過一般,有人就按捺不住,跳将出來,上趕着給自己找不自在。
對于這樣的人,林琬自然也不慣着,她放下手中的酒杯,明明周圍的環境是如此嘈雜,酒杯碰撞桌面的聲音也很輕,卻仿佛鐘鼓一般敲擊在幾個人心中。
“金公子如此,倒讓我自愧不如,想我隻是與邵家小公子相交一場,對于他家的禍事都感覺心痛不已,連流放當日都不忍相見,而金公子與他家相距甚遠,素日雖有來往卻也有限,竟也能如此牽挂,想來定是神交已久,又或者……是同病相憐?”
“你——”
金雨澤如同被踩中了尾巴的毛,差點蹦了起來,但好歹還記得現在是什麼場合,使勁按捺下來,但看向林琬的目光已經沒有一開始的遊刃有餘,反而多了許多兇狠之意。
林琬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伸手就将金雨澤面前的酒杯拿走,交到一旁侍立的嬌娥手中,吩咐對方撤走,一邊從茶壺中倒出濃濃的一盞茶放到對方面前,一邊溫聲勸道。
“來,金公子,消消氣,西北風沙大,氣候又幹燥,難免火氣旺些,你多喝些茶水,也好敗敗火,免得熱血沖了頭腦,拿那等為禍一方的罪臣說事,知道的說你一句有情有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聖上的處置不滿,想要打抱不平呢……”
金雨澤雖然看不慣林琬,但也知道聖上的旨意不容置疑,對于林琬“啪——”地一下扣過來的大帽子哪裡敢接,“騰——”地一下就站起來反駁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明明不是那個意思……”
可面對金雨澤的怒火,林琬卻隻是不疾不徐地反問了一句:“哦?原來是我誤會了,那金公子是什麼意思呢?就隻是關心我和邵小公子之間的關系?”
金雨澤被問得啞口無言,南安郡王府結局已定,他們兩家雖然有聯系,但本身走得就不近,對于他家的事,撇清還來不及,哪裡還上趕着。
今日特意在林琬面前提起,也隻是看不慣對方,借此事想要膈應對方一下,若是操作得好的話,還能給他按個背恩忘義的壞名聲,這現在他還沒施展開呢,一開頭就被對方一腳踢了回來,不但沒有給對方潑上污水,反而沾惹了一身腥。
當然這點小心思當然不能當中講開。
金雨澤本就不是那等口舌伶俐之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隻能硬着頭皮質問道:“南安郡王府是罪有應得,可你得了邵家公子的恩惠,到最後不但不念絲毫情面,竟是連對方流放也不願意去送一程嗎?我朝選官不但注重能力,更重品德,若真是如此,我覺得你配不上雲麾将軍一職……”
金雨澤越說越順暢,聲音不覺高昂起來,挺直了腰闆一副義正嚴詞的模樣,正說得興起呢,卻不料被身後一道聲音打斷。
“他不配,難道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