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雲老夫人進宮謝恩的時候正好碰上我那在宮内做女史的大姑娘,不知将軍可見到了?”
”你瘋了……“
賈母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伸手狠狠在王夫人身上捏了一把,低聲喝道。
可王夫人卻魔怔了一般,執着地望向林琬。
雲箐被對方瘋魔的舉動吓得不知所措,下意識看向林琬的方向,心中暗罵這王氏真是腦子糊塗了,宮中女官是什麼身份,無論先前出身如何,一旦入了宮,就必須全身心侍奉皇家,哪裡能和朝廷外官牽連,她不顧及南南,難道還不顧及自己那還在宮中的女兒嗎?
聽了王夫人這樣膽大至極的話語,林琬的神色卻沒有絲毫動容,清冽的目光淡淡掃過王氏那執着的臉,聲音不冷不熱地回道:“在下身為朝廷命官,斷是不敢與宮廷女官有所牽連的,還請王夫人謹言慎行,免得招來禍端……”
心裡卻對賈府這一家子的評價又刷新了下限,本以為賈元春隻是個例,現在看來确是和其母親一脈相承的蠢笨,自視甚高。
先前因為賈元春不顧宮規賄賂宮中太監想要和自己傳遞信件的舉動已經讓聖上幾次敲打了自己一番,現在她的母親居然也說出這樣的胡話,絲毫不顧這樣會帶來多少流言蜚語,但凡今日靜安堂中侍候的丫鬟穿去一言半語,即使事情毫無根據,也免不了引得他人猜測遐想,粘得有一身腥。
她雖然不懼怕别人的流言,卻也不想徒生事端。
王夫人卻仿佛聽不懂林琬話語中的警告之意,卻也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得那麼直白,卻又不死心地追問道:“那将軍對皇後宮中姓夏的公公可有印象?”
對于王夫人的不依不饒,林琬已經失卻了耐心,眉頭一皺,溫潤的面龐瞬間籠上一層寒冰,冷聲道:“王夫人莫非是聽不懂在下的話嗎?還是以為在下是會私通後宮的奸佞之輩?若夫人非要如此污蔑在下,就不要怪我去找賈大人在皇上面前好好說道說道了!”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向着王氏的頭頂傾頭澆下,讓她止不住地渾身打了個寒顫。
“我家二太太魔怔了,她一向患有癔症,方才我一時傷心失态恐怕吓着她了,這才失了體統,還請将軍不要和她見怪……”
賈母一把按住還要分辯的王夫人,目光狠厲地瞪了她一眼,轉而笑着向林琬開口,想要将方才王氏的胡言亂語用幾句話揭過。
“既然這樣,還請二太太在家中靜養,請個好大夫調養好了再出門吧,這幸而是在我這,若是被禦史或者其他人聽到了,還不要遞個折子上去好好參上一本……”
林琬不鹹不淡地刺了一句,聽得賈母和王夫人兩個臉皮漲紅,就是再有一副好口舌,也讷讷半天說不出話來,卻還是得低頭緻謝,感謝林琬的大度。
這一番交鋒看得雲箐眼睛放光,忍不住嘴角上揚,心中大聲贊歎果然是自己的号“兒子”,一出手就是絕殺!
這下,因為王夫人這突如其來的“昏招”,榮國府的這婆媳二人可以說面子裡子都丢了,就是再好的涵養也在這将軍府中如坐針氈,偏偏雲箐還故作好客地詢問二人可要留下來再府中用膳。
這等狀态下,賈母哪裡還坐得住,忙推說府中有事,等丫鬟帶着去院中玩耍的寶玉回來,就迫不及待地向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母子二人告辭,隻丢下一句“今日老身所說的事情還請雲夫人和将軍好生商量一下……”就匆匆帶着媳婦孫子離去。
等霜白将這祖孫三人送出了門,雲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伏倒在桌子上捂住肚子笑個不停,齊嬷嬷看着自家主子那豪放的舉動,也忍不住輕輕勾起了嘴角。
“齊嬷嬷,你先下去吧,我和阿娘有話要說……”
齊嬷嬷早就習慣了這母子兩人的相處,他們二人說體己話的時候,出了青露和霜白,其他人一向是不留在身邊伺候的,也不見怪,行了一禮之後就退下了。
等齊嬷嬷走後,林琬這才從袖口掏出一張黃符,上面以鮮紅的朱砂繪制出了玄奧的圖案,可奇異的是這上面的圖案正以飛快的速度褪去顔色,随後無火自燃,化作一縷青煙徹底消散開來。
“我就說剛才那王氏怎麼突然說起了那樣的胡話呢,原來又是南南你的小把戲!”
雲箐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想當初在老家隻是面對宗族的一些老無賴之時,南南的這一手可沒少用,所以她對這一招也很熟悉。
“王氏還好,雖然蠢卻比較容易對付,倒是榮國府的老太太不愧是掌管國公府多年的老太君,人老成精,掰扯起來實在麻煩,還不如讓他們自己露了醜自行退去,也省了一樁麻煩……”
林琬毫不避諱地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而且我這東西也隻是激發人心的欲望,若是王氏沒有那個意思,這對她來說也就是廢紙一張,現在爆出來徹底斷了她的念頭,總比以後埋下隐患強。”
雲箐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道:“難不成那王氏還沒斷了你和那個元春的念頭?”
“誰知道呢?”林琬丢給阿娘一個自己意會的眼神,接着道,“反正以後能疏遠了就疏遠了吧,為了宮裡那個賈女史,我可是被聖上來回敲打了好幾回,要說現在誰最不希望我和賈家這幾家扯上關系的,恐怕非聖上莫屬了吧!隻可惜他們從上到下,竟是沒一個看明白……”
朝堂上的彎彎繞繞雲箐不是很懂,但是她深刻明白一個道理,當一個皇帝想要做的事情,非必要絕對不能逆着幹,而聽到林琬居然因為賈元春在聖上那邊挂了号,頓時就急了。
“這可怎麼辦,我們家并沒有和什麼王府國公府結親的意願,聖上他不會誤會吧?”
“放心吧,我已經向皇上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除非是正式定下親事,一般的走動往來聖上是不會怪罪的。”
“那就好,那就好……”
雲箐深呼一口氣,遂放下心來。
而另一邊慌慌張張地幾乎是躲進馬車的婆媳兩個那邊氣氛可就沒有這麼輕松了。
賈母可以說是悔啊,後悔今日真不該帶着王氏前來見見世面。
本來老國公去世之後,大房二房幾乎就是分府而治,大房承襲了爵位爵産,而二房因為有自己鎮着,繼承了整個榮國府的産業。
她心疼自己的小兒子,想要在自己在世的時候多為其添一份助力,特意為其求了王家的女兒,卻不料這嫁過來的就是塊榆木疙瘩,一點也沒有世家小姐的氣韻,整日計較着手中那點子金銀财帛,把錢财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還緊。
這是這樣也就算了,也算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其他再慢慢教,可今日才發現這二兒媳不但目光短淺,偏偏還自以為精明,心中的小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竟是把自己這個老江湖都給糊弄過去了。
她還從不知,王氏心中竟然起了那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