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猛地轉過頭,就看到一位身穿藕荷色褙子的柔婉婦人站在博古架的陰影處,正驚疑不定地看向坐在桌前姿态暧昧的兩人。
正當她猜測着眼前來人的身份之時,身旁的司徒琰突然叫出了聲。
“母妃!您怎麼來了?”
林琬這才知曉來人正是傳聞中已經被上皇幽禁在清瀾殿的柔太妃,震驚之餘也感覺渾身不自在起來,尤其是在發現自己的手還被司徒琰握在掌心之中時,更是忙不疊地抽出手,站起身倒退兩步,好像這樣就能撇清兩人之間的關系。
柔太妃走進了兩步,并沒有立刻回應司徒琰的問話,反而有些好奇地看向林琬。
“你難道……就是那個……林琬?”
林琬沒料到久居深宮的柔太妃居然會認出自己,一時有些愕然。
“太妃認識我?”
見自己果然沒有猜錯,柔太妃臉上緩緩展開一抹柔和的笑意,如同揚州三月裡的春風拂面而過,令人不禁心神搖曳。
果然不愧是在皇宮中生下皇子久盛不衰的妃子,隻樣貌就讓人難以企及。
别說是那些男人們了,連林琬一見之下也忍不住心生好感。
柔太妃别有意味地瞄了一眼眼神不自覺向林琬飄過去自家兒子,再看向林琬的眼神中也帶了幾分打量。
“聽我家阿琰提起過機會,不過今日一見……果然……”
林琬被柔太妃别有意味地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忙施了一禮。
“下官不知太妃娘娘在此,今日冒犯了……”
“這有什麼,外面估計都還以為我還在清瀾殿了吧!倒是林将軍可不要今日在這裡見到我的事情洩露出去啊……”
輕輕柔柔的話語如同溪水叮咚,清婉之中帶着幾分跳躍之意,讓人忍不住就想答應。
“下官自然不會說……”林琬頓了一下,擡眼看向已經被幽禁了足有一月的柔太妃,見對方面色紅潤,神情輕松愉悅,顯然并未受到磋磨,也松了一口氣,“或者說能見到太妃娘娘安然無恙,家母想必也能放下一顆心,在這裡還要多謝當日家母進宮之時太妃娘娘的維護,家母一直銘記在心,近日聽到宮中的消息一直十分挂心……”
“啊——是雲夫人……”
柔太妃腦海中頓時閃過那張與年齡十分不符明明已經嫁為人婦生育了兒女卻仍然帶着幾分少女的純澈的雲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些都算不得什麼,不過沒想到雲夫人和我一樣對彼此都很有好感……不過,隻看到雲夫人,我就知道她教養出來的一定是個好孩子……”
這突如其來的誇獎讓林琬愣了一下,随即一股熱氣上湧,瞬時就紅了耳垂。
“太妃過譽了……”
“啊呀,真是一個容易害羞的孩子……”柔太妃擡起寬大的袖口掩住嘴輕笑了一聲,如同秋水一般的目光在林琬和司徒琰之間來回流連,“不過,這深更半夜的,林将軍又是這副打扮,是有什麼要事嗎?”
林琬一時預賽,絞盡腦汁地想着借口,卻被一旁的司徒琰直接接過了話頭。
“母妃……是我邀請林将軍過來的……”他略有些慌亂地擋在林琬身前,又低聲抱怨道,“而且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母妃不在清瀾殿待着,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誰知話音還未落,就見柔太妃露出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一雙柔目閃爍着水光盈盈欲滴。
“果然是兒大不由娘,你母妃還沒老,你就這般嫌棄我,竟是連我好不容易來一趟都忍不得,算了算了,我看我還是回去吧……”
說着,扭身就要往回走。
這一下,換成司徒琰急了,他忙攔住柔太妃的腳步,一臉無奈。
“母妃,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有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這樣演戲,我有些吃不消……”
誰知這話正好戳在了柔太妃的肺管子上,她也不急着走了,輕移蓮步走到桌前坐下,一臉幽怨地看着司徒琰。
“哼——你看着我演戲都覺得吃不消,卻不知我日日夜夜躲在清瀾殿中演戲也快被你那老父皇逼瘋了……”
這毫不避諱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犯上的話語聽得林琬雙眼猛然睜大,發出了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
司徒琰一邊怕林琬聽到什麼不該聽的,一邊又擔心顧忌着母妃的木火,忙使了個眼色讓林琬先躲遠一些。
林琬正覺得尴尬,恨不得立刻長了雙翅膀飛了,接到司徒琰的暗示忙不疊地點了點頭,随即一個閃身消失在了房間裡。
不用查探,司徒琰就知道對方是從窗戶的位置又出去了,想必這一晚都不會再回來了,眼神不自覺地飄向那扇在此方别林琬關好的窗戶。
“舍不得了?”
柔太妃看着自家兒子這樣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哪裡猜不透對方的心思。雖然自從南疆回來之後,林琬這個名字就時不時地出現在自家兒子的話語之中,後來又從祥甯公公口中得知了兩人之間的一些消息,她還有些半信半疑。
畢竟自家兒子自己知道,眼光之高是常人所不及,而那些好南風的傳言,别人不清楚内情,她這個做母妃的還能不知道為什麼嗎?
原本以為這樣的皇兒恐怕一輩子也不會遇上什麼知心之人,卻不料下了一趟江南,去了一趟南疆,就有了心動之人,而那對象,還是個男子!
這算什麼?假戲真做嗎?
柔太妃不由感歎真是世事無常,原本好南風隻是為了應付上皇的賜婚自污名聲,卻不料弄假成真,真看上了一個好兒郎。
對于司徒琰看中的人,柔太妃倒沒有什麼不滿,隻是覺得皇兒的一腔熱情恐怕要盡數付諸流水了……
原本以為隻是容貌出衆又有幾分才學的少年,現在見到真人,才知自家皇兒為何會被吸引。
那個林琬渾身散發出來的氣質的确與常人不同,而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