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說是太太娘家的侄兒麼。”姜嬷嬷抖着嘴皮,沒過幾秒鐘,忽然一下子跳起來,“原來是說了謊!殺千刀的方氏,半點不積德,不行,要把這事告訴老爺去!”
“嬷嬷且慢,回來。”謝斐如幾乎是立時将人叫住。
她垂眉忖度片刻,開口道:“父親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們清楚,但凡他對我有多一絲的憐愛,不偏聽旁人的話,那人的身份豈能瞞得住的?去了隻怕也不過白讨一頓臊。”
姜嬷嬷卻害怕,急說:“姑娘,那日你也見過的,那人殺死人來不眨眼,兇煞得很!”
謝斐如絲毫沒想那個,聲音很是平靜,“這還在其次,賊匪而已。既費盡心思娶我,未必是為着殺我的?隻是此時我若去爹面前萬死以拒了這人,你看方氏會再給我安排個什麼人,那就沒普了。”
姜嬷嬷一顆心都操心碎了,最終殃殃歇了勁。
卻說方氏,那邊正叫了謝恒到跟前,拿出五百兩銀子交給他,囑咐,“把這拿去給沈川。”
謝恒都一愣,嗤地一聲,“母親瘋了不成,眼下已經将大姐姐許給那殺才,倒還給他銀子?我隻恨出不了心中的惡氣。”
方氏擰着眉,冷笑,“你倒不給,看你親手給出去的那兩樣東西人家送不送到你跟前,事情做了大半,卻要敗在這尾巴上!我現教你個道理,隻記住了,凡做事就要做絕,别給人丢下半點把柄!”
謝恒啞口無言,雖然不忿,到底拿了錢,灰溜溜去了。
次日,沈川看着送到自己跟前的銀子,半點不客氣收了,然後将那兩樣東西,給了那謝家的小厮。
得了錢,便跟着牙人去看房子。
兩處位置各看了一遍,沈川沒多猶豫,就定下口,說要盛隆街的房子,一則價格合适,二那這邊去北城兵馬司更方便。再說興甯街那宅子,位置的确好,臨近望江樓,旁邊還有一座白鶴書院,讀書的文人多,隻是跟沈川不相幹,他謀的是武功差,那地方的好處,在他這裡就不起作用。
牙人先前見他耽擱好些時日,還以為做不成了,以為沈川之前是打腫臉充胖子,根本買不起這邊房子,還怨自己看走了眼,拿他當個不露富的,白費了功夫。誰想這朝隻看過一回,連一晚上都不用考慮,就讓他準備房契文書,去衙門交稅變更戶主。
一下把他高興得什麼似的,忙不疊應承,“馬上就去,牙行裡跟衙門做慣了事的,快得很。”
說罷便是風風火火去準備文書等事,果然很快,半日功夫不到,房屋買賣手續就交割完成,兩分房契,一份壓在官府裡,一份在沈川手上。
“對了,你那裡應當有認識修整房舍的人,替我尋幾個來,将這院子重新翻一翻,理一理。”
“這個有什麼難的,事情必給您辦得妥妥當當。”牙人笑着答應,随後又問了他可有什麼要求等話,院子裡要不要重新移種幾棵樹那些。
差事,房子,兩樁正事俱整治妥當,沈川心中也痛快,想他上輩子自命不凡,卻在最盛的年紀死于非命,心中有仇恨有不服,這輩子終究冷靜下來,立下意志,定然要混出一個名堂。
謝家小姐與沈川而言是上天降到他手中的機會,不抓住還對不住自己。
上輩子沒有成親的運道,這輩子看來是當不成孤家寡人,沈川眯着眼睛想,他老子娘要是九泉之下知道他的手段,不知是會先罵他滿腹心計枉為人哉,還是覺得他娶上這樣的老婆是沈家祖墳上冒青煙了?
“倒忘了,如今跟周老頭走得近,也該去知會一聲才是。”沈川自說着,砰一聲放下手中的酒壇,起身,門口付了酒錢,出了酒館,去了長行街。
一進周家,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師娘就先同他說了一件事。
“你師妹同馬家那事,還是不成了。”
沈川眉稍微動:“是……他們提的,還是您和師傅先說的?”
劉氏哼了一聲,“馬家人心不誠,在聘禮上不給準話,我和你師傅難道圖那幾個錢,他們那樣,反而是不看重你師妹,再者馬太太幾次三番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你師傅心裡惱,哪裡還願意同馬家結親。”
沈川心說,撇了這個馬家這才是周家的福氣,你們閨女才能躲過一遭。口中一時寬慰,“不成也好,那姓馬的也不見得有多好,師妹能找到更好的。對了,怎麼不見我師傅?”
劉氏道:“去鋪子那頭了,想着就要回來的,你略坐坐,今日就在家中吃飯。”
沈川笑着答應。
沈家就剩沈川這麼一号人,平素飯食都是在外頭街邊的食寮酒寮裡對付,劉氏哪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