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盛放,如昙花一現,須臾絢爛便消散。侍女們仰頭,看着黝黑的天空,意猶未盡之時,雪白的雪花飄落。這才停了一個白日的雪又下了起來。
侍女們站了一會,這會才覺着雙腿都有些僵了,跺了跺腳轉回廊下,剛走到正房外,就聽到裡頭令人臉紅的音調。侍女們面面相觑,露出了然的笑。隻留下了守夜的侍女,其餘蜂擁而散。
次日,任和郎帶着任蘭昭偷偷上門時,任蘭嘉還窩在溫暖的懷裡沉睡着,侍女蹑手蹑腳想來報時,卻對上了一雙鋒利的雙眸,侍女心中一凜識趣閉上了嘴又退了出去。
而一早就被拉出門的任蘭昭眼下心情遭透了。新年第一日就要出門相看,相看的還是她見過兩面的盛鈞行。每一回見他他都衣着質樸,如果不是二哥哥說他出生富戶,她都要以為他是個一貧如洗的窮書生了。也不是任蘭昭嫌貧愛富,她隻是覺着一個長相不差的怎麼這麼不注重外在。
隻那兩回,盛鈞行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就定了型。她本不想應,但這回是她祖父發的話,祖父發話,那這婚事十成有八成已經定了。她如果不應後頭還有個定國公世子虎視眈眈。比起不拘泥外在的盛鈞行,定國公世子才是真不合她的意。
任蘭昭也知道此時不是她任性妄為的時候,所以雖不情願,但還是乖乖跟着任和郎出了門。
任和郎從三叔母嘴裡也知道自己這個三妹妹喜歡長的好看的。身為男子,他自覺盛鈞行長相不差,但他不懂女郎的喜好,而且眼下盛鈞行剛遭了一番罪,外貌說不上好看。
“三妹妹,鈞行南下巡查,曆經磨難才回到京。眼下還受着傷,你切莫心直口快,說些傷人的話。”
任蘭昭撇撇嘴,她雖然在家中說話直爽些,但在外頭,她還是注重規矩的。
任和郎本意是想先見見任蘭嘉,讓她也勸任蘭昭兩句,但青雲說王妃還睡着,王爺也陪着。
算算時辰,着實不早了。
但大年初一上門本就失禮,而且睡着的是他的妹妹,如今還懷着身子,有人願意寵着慣着,任和郎高興都來不及。
“那直接去前院吧。”
寒冷刺骨的風雪天,又正值這年關,路上出門的行人都少了,就連長公主府的下人都因為主子的特赦,大多窩在房中不出門。
而任蘭昭跟着自己二哥哥到院落中時,看到了院子裡,一片空曠潔白的雪地中屹立着一道孤傲身影。風雪中,他身型不動,身影欣長,背脊挺直,肩頭的雪堆積,烏發更是夾雜着不少雪白。一看便在風雪中矗立已久。
“鈞行……”
任和郎開口,那道身影緩緩轉身。
原本俊俏的臉龐,如今面色蒼白如雪,雙頰薄紅,額前幾道碎發垂落,正在垂在眉尾的那一道血紅傷痕上。他的眼眸沉寂,掀起眼簾淡淡看來,整個人顯得孤寂又落寞。
人還是那個人,但一改之前見時的漫不經心模樣。任蘭昭心底咯噔一下。
快到午時,任蘭嘉才幽幽醒來,身側他還在,手上拿着公文靠在床榻上垂眸看她。
昨夜他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一身紅裙刺激,難得動了真格,不知是怕傷着她,還是傷着腹中胎兒,昨夜他極盡溫柔,偏偏就是那溫柔,才最磨人,最後是她婉轉着音調,求他,他才快上幾分。
久違的歡愛,讓兩人一時都忘了時辰,任蘭嘉都忘了自己是何時睡下的。眼下對上那一雙專注的眼眸,昨夜的某些場景又浮現在任蘭嘉腦中。
移開眼,避開那雙眼眸。任蘭嘉清了清嗓子。
“什麼時辰了?”
任蘭嘉還記着今日任蘭昭要來。
“午時了,你二哥哥帶着你二妹妹來過了。眼下已經回任府了。”
“來過了?怎沒人通傳一聲?相看的如何了?”
“你睡着,就不讓人吵你。相看的如何,後日你回任府問問便知了。”
後日大年初三,是出嫁女郎回娘家的日子。往年任三夫人都會帶任蘭昭回娘家,今年應該不回了。
大年初三轉眼便到,這一日,任蘭嘉被人從被褥中撈出時,還昏昏欲睡。見她皺着眉,有些不情願的模樣,男人溫聲哄着她:“若還困着,再睡會,午後再去任府也是可以的。”
女郎都是早上回娘家的,哪有午後回的。任蘭嘉強撐着睜開雙眸。
“不用了。”
說着不用,但上了馬車,還是困頓到窩在他懷裡睡着了。
任蘭嘉下馬車時,是被人抱着下馬車的,任管家看着二姑爺懷裡用披風包裹着看不清面容的人時,也是一驚。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二房的郡主,懷着身子,如今可是兩府的珍寶。
任管家壓着音調:“王爺,王妃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掃着,要不要送王妃去院子裡小憩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