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女子走近門邊,身着淡粉色繡花馬面裙,一手拿着團扇,輕笑道:“給我看看。”
她說着,還撫摸了頭頂的翡翠步搖,瀾意一眼就看到她手中的赤金環珠九轉玲珑镯,眼神暗了暗。
這個手镯,是當初瀾舒出閣前,她給送瀾舒添妝的,眼下竟到了這名女子手上。
蔡奎,真是她的好姐夫。
拒霜是個直腸子的人,她怕她一旦開口,就會忍不住說出一些不雅的話,一直咬着牙,強忍着不出聲。
重活一世,瀾意知道忍耐才能換來最後的成功,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也變得柔和許多,問:“請問你是安姑娘嗎?我們方才打聽到,這對玉钗是這戶人家的,特意前來歸還。”
她知道眼前之人的具體情況,前些日子白蔻已經都告訴她了。
眼前的女人姓花,單名一個安字,為人比較勢利眼,也貪小便宜。
就從花安的穿着打扮來看,粉衣綠裙,頭頂上滿是朱钗步搖,都要把發髻撐散了,仿佛要告訴别人,自己家财萬貫,什麼钗環首飾都有。
她特意在小鋪選了個成色尚可的假貨,借着還朱钗的理由,親自上門看一看她那好姐夫買的宅子。
花安看不出真貨假貨,隻一昧貪财,想着自己名字裡也有一個“安”字,轉動眼珠,笑着握住瀾意的手,道:“好妹妹,這就是我丢了的玉钗,方才在院子裡找了許久,所幸被你找到了,不然要我找到什麼時候去?我名花安,附近的街坊鄰居都叫我安娘,想必你是聽岔了,以為是‘安姑娘’吧!”
“姐姐說得是。”瀾意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将那對玉钗放好,遞給花安,“那我就歸還給花姐姐了。”
“來都來了,快進來坐。”花安輕捏繡帕笑着收下,輕揮揮手,帶來一陣清香。
瀾意給了暮雲和拒霜一個眼神,便跟着花安進了小院,問到香味,笑着問:“花姐姐身上熏得什麼香,怎麼如此芬芳四溢?”
“哎呀。”花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都是我男人給我的,我也不知是什麼香,隻覺得聞起來特别香,便留下來用了。”
“男人?”瀾意一邊走一邊環視四周,這個小院的陳設十分簡單,入目即是前廳,左右兩邊分别是廚房和柴房,經過廚房邊上的月洞門,便到了花安的居所。
這時從左邊廂房裡跑出一個小男孩和一個侍女,正焦急地說:“春哥兒,别跑,等等我!”
花安見狀笑得極為慈愛,“看妹妹的穿着打扮,想必是身處内宅的閨閣千金,沒有聽過此等糙話吧?我與我丈夫成婚五年,育有一子,今年都要滿三歲了。”
她再低頭撫摸自己的小腹,紅着半邊臉道:“我肚子裡這個也已經過了頭三個月,還不知是男是女。”
成婚五年,兒子三歲,肚子裡還有一個。
瀾舒嫁到南康侯府尚不足四年,蔡奎的外室就已經有三歲的兒子了。
難怪蔡奎這般容不下瀾舒的孩子,如若瀾舒有孩子,将來花安的兒子如何承襲爵位?
瀾意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恨得直滴血,想必前世瀾舒的死因,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因為那個名叫“春哥兒”的男孩。
“姐姐看着真不像有孩子的女人。”瀾意一忍再忍,接話道。
拒霜沖動,想上前質問花安,被眼疾手快的暮雲攔住,暮雲沖她搖了搖頭。
花安用繡帕虛掩唇角,發出嬌媚的笑聲來。
“妹妹真會說笑,我呀,隻不過是有我家那位拿補品養着。”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否則我就該生皺紋了,到時候可多難看啊。”
“花姐姐謙虛。”瀾意應付她,問起自己最好奇的事,“姐姐這般貌美,是如何與你夫君相識的?”
春哥兒這時沖到花安懷裡,險些給花安撞得摔倒,花安身體強健站得穩,又被齊嬷嬷及時扶住,這才沒有出事。
她臉上的笑意渾然不見,“你這般橫沖直撞地做什麼,想撞死老娘和你弟弟嗎?”
春哥兒說到底隻是個小孩子,依賴母親是他的天性,他低下頭,一臉的委屈,“娘親——”
侍女藤蔓連忙上前抱住春哥兒,給花安賠罪,“都是奴婢的錯,沒有看好春哥兒。”
“你自然是有錯。”花安小心翼翼地摸着肚子,“若是我的孩子有什麼好歹,我非得告訴我男人,讓他将你亂棍打死!”
藤蔓驚得直接跪下來,“娘子,奴婢會小心照顧春哥兒的,奴婢再也不敢了,請娘子饒恕奴婢。”
瀾意看着藤蔓的反應,就知花安平日裡經常動辄打罵藤蔓,她們李家那樣的書香世家,可沒有随意毆打奴仆的,若是被禦史知道,李家主人毆打奴仆,遲早參李家一本。
奴仆也是人,即便是犯了錯,也該上報官府,讓官府處置,主人家不能濫用私刑。
瀾意一時沒忍住,替藤蔓求了情。
“藤蔓也是無心之失,花姐姐莫要動怒,氣壞了身子可不好。”瀾意道。
花安看在白得一對玉钗的份上,心裡極為高興,道:“既然妹妹開口了,我就給妹妹這個面子吧。藤蔓,快去給這位姑娘沏茶。”
藤蔓如蒙大赦,“多謝娘子,奴婢這就去。”
正屋邊上站着的侍女掀開簾子,花安便含笑說:“進去坐會兒吧,招待不周了。”
瀾意想問的話也未問到,便跟着花安走了進去。
“方才妹妹問我,是如何與我丈夫相識的,我便告訴妹妹吧。”二人一齊坐在窗邊的貴妃榻上,花安滿眼笑意回憶往事,“我本是一個養花女,一次偶然的機會,救下了我的丈夫——”
這時門上侍女的通報聲打斷了花安的話,“娘子,大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