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帶着劉大夫從人群之中走出來。
一看到劉大夫,賈太太一臉驚愕,問:“仵作?他是仵作?他不是大夫嗎?”
“賈太太認識他?”瀾意迅速接話。
“我才不認識他!”賈太太一口否認,“而且給我兒診治的大夫不是他!”
劉大夫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喜好穿天青色的直裰,摸了摸自己發白的胡須,納悶道:“賈太太,我先前不是說,賈大人隻需靜養幾日便無事嗎,怎麼會突然不治而亡呢?”
賈太太不搭理他。
慕琛道:“劉大夫,你就說你驗屍的結果吧。”
劉大夫下意識答是,“老朽方才跟驚鴻公子潛入賈府,趁府上奴仆不在時,悄悄驗過賈百戶的屍身。他所受的上皆是皮肉傷,右腿骨因被尖銳之物刺中,險些斷腿,還有他胸口處有十分明顯的刀傷,這才是導緻賈百戶殒命的關鍵。”
賈太太心虛地低下頭,并不言語。
嬷嬷正在絞盡腦汁想對策,一時說不上話來。
她默默拉扯賈太太的衣角,試圖給賈太太使眼色。
賈太太沒搭理她,沉思片刻,忽然冷笑一聲,仰起頭道:“楚王殿下好大的能耐啊,連大夫都能收買,我兒身上的傷,不都是你造成的嗎?”
“賈太太,做人說話要憑良心,我是楚王殿下請來的大夫不假,但我當時隻看到賈百戶身上的腿傷,并未在胸口處看到刀傷。”劉大夫說道,無奈地搖搖頭,“緻命傷都是後來才有的,與楚王殿下無關,你為何一口咬定是楚王殿下所緻?”
百姓們聽到這裡,看賈太太的神情也沒來憐憫之情。
賈太太大張着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嬷嬷硬着頭皮上前一步,說:“口說無憑,不能作證,我家大人就是因與楚王殿下打鬥,才導緻頭顱有了淤血,不治而亡。你的這些推論,都算不得數。”
面對她們的不依不饒,慕琛臉上毫無愠色,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賈太太,本王給你一個說實話的機會。”慕琛道,“若你實話實說,本王既往不咎。但若你執意要污蔑本王,本王隻能依律處置。”
賈太太驚慌失措。
嬷嬷也不好替賈太太回答,看了她好幾眼。
賈太太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理直氣壯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楚王殿下這是在仗勢欺人嗎?”
慕琛後退幾步,眼神望向人群之中的照影,清了清嗓子,“出來吧。”
照影縱身一躍,徑直落在地上,身邊還帶了個小厮。
慕琛看劉大夫一眼,“劉大夫,這位小厮的穿着,與賈府小厮的穿着是否一緻啊?”
劉大夫仔細端詳,而後點了點頭,“正是賈府府上小厮的穿着。”
慕琛再問圍觀的百姓,“你們可看清楚了這位小厮的穿着,别到時候說本王倒打一耙。”
圍觀百姓再次議論紛紛。
到底是有去過賈府的百姓,上前一步說:“回殿下,小民的确見過他,他是賈百戶的貼身随從,好像叫什麼四的。”
照影将小厮推到賈太太身邊,“四平。”
“對對對,就是四平!”百姓道。
另一個婦人也見過四平,“我還看到他來我的鋪子上買東西,有時還跟着賈百戶一同前來,深得賈百戶信任。”
四平的身份已被做實,慕琛與瀾意對望一眼,再将目光放至不知所措的賈太太身上。
賈太太道:“四平,我們賈府待你可不薄啊!你不能硬着頭皮說謊話。”
四平感受到賈太太微怒的目光,又似乎感覺渾身上下冰冷刺骨,比現在的天氣還要寒冷。
“屬下是在賈府發現四平的,他當時在賈府後門鬼鬼祟祟,還未做出什麼就被屬下抓到這裡來了。”照影如實禀告。
“賈府出了事,你不在賈府,跑城外去做什麼?”瀾意深覺好笑。
四平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囫囵話。
周圍再次響起議論聲。
四平手心直冒冷汗。
“是要我說,還是你自己說?”照影問,順手将一把帶有血迹的匕首扔到四平旁邊。
四平急得直接給慕琛跪下磕頭,道:“小的錯了!小的不該聽信别人的讒言,從而陷害楚王殿下。”
“四平!你在說什麼?”賈太太顫聲問。
“太太!”四平實在是忍受不了了,将事實和盤托出,“楚王殿下是無辜的,那點小傷,根本不緻死。昨夜有人找到大人,說他命人在演武場上動了手腳,大人屆時從演武場上摔下,再用一把匕首自盡,将死因怪在楚王殿下頭上,他必會為二爺三爺謀一個好差事。大人不想自己的親兄弟和他一樣當錦衣衛,便冒險同意了。”
他閉目,不忍心看痛哭流涕的賈太太。
“太太也是知情的,大人在接到這個消息後,第一時間告訴了太太。”四平接着道,“太太為了其他兩個兒子的前程,忍痛答應此事。所以,太太才會到這裡來鬧事,而我是為了将這把匕首帶出去,才暴露了蹤迹。”
“四平,你!”賈太太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指着四平。
“太太,昨夜小的就在勸你們,這件事一點也不劃算,可你們偏偏不聽我的。”四平終于敢直視賈太太,眼底閃爍着淚光,道:“大人都已經沒了,他們說話會算數嗎?我們不過是别人的一顆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