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宗隽一蹦三尺高:“你瘋了不成?老子好不容易找來這些女人,還沒玩兒兩天呢,你就要帶走?不可能!想都别想!快滾!”
延陵宗隐也想滾,可純懿不願意,他怎麼滾?
他大手狠狠掐着純懿腰側軟肉,聊以洩憤,身體卻更加靠近延陵宗隽:“這是太子的恩賞,我的部曲們都會記着大兄的情,下次你若是有什麼需要,他們也樂意效勞啊。”
延陵宗隽目光閃了閃,立刻追問:“當真?”
回去的隊伍比來時長了一倍。純懿坐在馬車裡,不斷向後張望着,急聲叮囑:“她們身上都帶傷,别走太快。”
延陵宗隐坐在主位上,冷冷看着心不在焉的純懿,忽然伸手撈過她,讓她坐在自己膝上,挑眉:“你要怎麼報答我?”
純懿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卻隻換來了他箍得更加用力的大手,隻好停下掙紮,裝傻:“什麼?”
延陵宗隐冷笑,将她額前發絲撥到耳後,露出一隻小巧瓷白的耳朵:“我說過,要利用我,就得付出代價。這次為了換這些女人,我可是許諾要幫延陵宗隽做一件事,他賺了不少啊。
我這個人向來斤斤計較,虧了這麼多,不得純懿帝姬你來補嗎?”
純懿立刻反駁:“可你隻換回了帝姬和幾個王妃。還有那麼多縣姬和宗姬還在劉家寺,你怎麼好意思來向我讨回報。”
延陵宗隐的臉沉了下來:“純懿,你别得寸進尺。你們大慶輸了,這是你們應當的下場。我因着你的臭脾氣,捏着鼻子換回了這麼多沒用的廢物,你别得寸進尺。”
“什麼叫應當的下場?”純懿伶牙俐齒,“是我們這些娘子們打輸了仗嗎?是我們這些娘子們卑膝求和嗎?既然不是我們,憑什麼這樣的代價要我們來承受?”
延陵宗隐愣了一下,似乎從沒這樣考慮過問題,微側了腦袋,看着純懿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點頭:“倒是也有道理。”
然後便又露出個淺淺的笑來,語重心長地:“既然如此,你最好歇了要殺我的心思,還是祈願我能活得長久才好。現在你們是我的俘虜,隻有我和我的兒郎們在,才能庇佑你們。如果我死了……”
他越湊越近,火熱的唇含上純懿的耳尖,聲音暗啞:“今天這樣的事,你們會再經曆一次,而下一次,可沒有人願意去換你們走了。”
純懿扭過頭去,緊抿着唇不說話,卻在心裡大聲反駁:誰說隻有男人才能保護娘子?我們娘子們也能互相保護的。
你等着,我總會将她們都救出來的!
經過劉家寺一行,純懿似乎是真的将延陵宗隐的勸告聽進了耳朵裡。她再沒有用滿含恨意的眼神看他,就連那些瘋狂的行為也都消失不見,又恢複成了之前那個乖順溫柔的帝姬。
延陵宗隐本來還擔心純懿在劉家寺受了驚吓,眼下看她沒什麼不對的地方,自己的目的順利達成,倒是很是心情愉悅。
這種愉悅的心情,在看到純懿笨手笨腳給自己梳頭發的時候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他抱臂靠在窗邊,看她一頭烏發以一個軟綿扭曲的奇怪形狀堆在頭頂。她自己應該也意識到了不對,左手一把梳子右手一把篦子,嘴裡還叼了一根花簪,忙忙碌碌卻不知從何下手,不由笑出聲來:“女娲娘娘真是疏忽,明明該給你多捏兩個手才夠用的。”
純懿耐心終于徹底告罄,将手裡的東西摔在桌子上,非常理直氣壯的從鏡子裡看向他:“我是帝姬,帝姬是不用自己做這些事的。”
延陵宗隐從善如流:“那我叫賽裡過來。”
“賽裡又不會梳大慶發髻。”純懿重新拿起梳子在頭上搗鼓,情緒忽然低落下來,“馬上就要起程了,我這輩子可能再也沒有機會梳大慶發式了。最後這幾天,我不想換。”
她忽然在他面前露出這麼可憐巴巴的樣子,延陵宗隐直覺不好。還沒等他想明白,純懿已經轉身,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如同一隻迷路的小鹿,無辜中帶着祈求望着他:“紫節不在,我什麼都做不好。你能幫我找幾個女使來嗎?梳頭的,穿衣的,做飯的,打掃的,我都需要的。”
延陵宗隐被她氣笑了:“已經想這麼清楚了?那不然說說,你想要誰?”
純懿也不客氣,連着說了好幾個名字,都是與她親近一些的姐妹和好友。想了想,最後又補上一個:“還有裴明心。”
延陵宗隐打量她幾眼,扯了個諷刺的笑,一句話未說,轉身離開了。
純懿原本以為自己的計劃沒能成功,可沒想到才到了晌午時候,裴明心就被送進了她的營帳。
裴家小娘子原本圓圓的臉蛋已經幹癟下去,肥嘟嘟的胳膊也快要瘦成了麻杆,隻有在見到純懿時,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裡透出的驚喜的光芒,有一些之前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娘子的影子。
她哽咽着撲上來,眼淚先“吧嗒吧嗒”落了滿身:“長……長帝姬……您還活着……真是太……太好了……呃兒……”
小娘子哭着打了個嗝:“東哥哥……東哥哥一定會……開心的……呃兒……”
純懿被她逗笑了。她握着小娘子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緊緊握住:“我活着,你也要活着,我們所有人,都要好好活着。”
“北狩的路很長,會有很多危險、很多艱難,但是,我們一定不能死在路上。”
“總有一天,我們會回來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