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祿木拂點頭:“與汴京不一樣,我們草原上可以看到很明亮的星星,但是我們卻沒能畫出星圖,所以……”
純懿打斷他:“那國祿将軍,我可否請求您一件事?”
國祿木拂被打斷了也不生氣,點點頭,認真道:“長帝姬請說。”
純懿指指排着長隊領飯的地方,和那隊伍旁邊架着一口圓鍋正在煮粥的一夥虞婁士兵:“那個煮粥的圓鼎……是他們從一件叫做水運渾象儀的裝置上拆下來的,而這件水運渾象儀,是我們大慶皇室珍藏,可以報時、觀測天文、演示……”
“什麼?!”還沒等純懿說完,國祿木拂驚叫一聲,抛下純懿就朝着那裡跑去。
純懿看着他擠開人群,不顧火焰燙手,直接搶下了那個煮粥的圓鍋,心疼地上看下看,然後又與那些被吓了一跳的煮粥的士兵們說了兩句什麼,這才捧着它,哭喪着臉快步回來:“他們說這個東西太大不好帶着,都給拆完了,隻剩下這個了……”
純懿歎了口氣,安慰心痛不已的國祿木拂:“拆完了倒是不算什麼,我小時候調皮,好奇它是怎麼運作的,躲進裡面認真研究過,隻要能找回相應的部件,我可以拼回去。可隻剩下了它……”
純懿搖頭歎息。國祿木拂卻在聽到她前半段時,就滿臉驚喜擡頭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帝姬能拼回去?真的能拼回去?”
純懿有些遲疑:“可是得找到那些失散的部件……”
“沒關系,我與你一起找!我們合作,你來辨認,我來收集!”國祿木拂立刻道,“隻要能找到,就能拼回去,對吧?”
看着國祿木拂充滿期待的眼神,純懿緩緩點頭,鄭重道:“我可以。”
不出純懿所料,在第二日商讨分隊的時候,國祿木拂強烈要求自己這一支要帶上純懿。他還年輕,是沒資格做主将的,可他的親大哥國祿金拂背着赫赫戰功,七個主将的位置,定會有他一個。
而國祿金拂向來疼寵這個弟弟,見弟弟想要,也就強硬堅持:“純懿給我,你們都不想要的宗室我也可以多帶幾個。你們不吃虧,就這樣定了。”
太子延陵宗隽無可無不可,其他人聽聞國祿金拂為了帶上純懿,還願意多管幾個難搞的宗室,也都沒什麼意見。眼看着這件事就要這樣定下來,旁邊忽然插入一道涼涼的聲音:“為什麼要她?”
國祿金拂籃一眼忽然開口的延陵宗隐,有些驚訝:“不為什麼,想要呗。”
自從他們開始吵架,就再沒有發表過意見的延陵宗隐第一次開口:“理由?”
國祿金拂語塞。自家弟弟整天神神叨叨的不務正業,眼看着是沒可能靠自己掙下官位了,所以這次出征才專門帶上他,就是為着幫他刷一些功績,以後好給他安排上一官半職的。若是當衆說出他是想跟那個大慶娘們兒一起搞什麼儀什麼表的……
國祿金拂開口就來:“我們倆搞在了一起,最近正在興頭上,不想跟她分開。這個理由行不?”
話音剛落,延陵宗隐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可國祿金拂卻敏銳察覺出延陵宗隐周身氣勢一凜。
延陵宗隐掃一眼一臉無辜的國祿木拂,語氣冰涼:“和她搞在一起的是誰?是你,還是這位小國祿?”
“啥意思?咋的了?我們不能搞她?莫不是你跟她有一腿?”牽扯到心愛的弟弟,國祿金拂頓時急了,說話也開始不過腦子,“宗隐郎主,沒有這麼做事的,就算你是二太子,我們國祿家也是幾代的郎主了,也不能你沾了就不讓我們碰了不是?”
眼看着氣氛越來越劍拔弩張,延陵宗隽打斷了這場莫名其妙的争執,直說要留待以後再議。國祿金拂帶着弟弟氣呼呼的摔簾子出門了,延陵宗隐視線陰鸷,沉沉盯着那個年輕的背影,緩緩扯起唇角。
再下一日的議事,卻被迫換了話題。
國祿金拂像一頭噴着氣的火牛,不顧十幾個人的阻攔,紅着眼睛朝延陵宗隐撲去,聲嘶力竭地喊:“肯定是你!你這個狗娘養的王八羔子,肯定是你殺了我弟弟!老子讓你償命!”
延陵宗隐巍然不動,隻擡眸淡淡瞥了失去理智的國祿金拂一眼,不置可否。
延陵宗隽腦袋都大了。一個是自家弟弟,一個是剛死了弟弟的得力幹将,他幫誰都不是道理。再聽國祿金拂漸漸提到純懿,直說延陵宗隐是為了搶奪純懿才報複殺人,而延陵宗隐的表情也漸漸不好,黑眸中漸漸積聚起怒火來,直覺得在徹底失控前阻斷這場面。
“這樣,”他開口,語氣不容辯駁,“這件事我一定會徹查,給你們雙方一個交代。至于純懿帝姬……”
他大手一揮:“跟着唐括國相一起走。”
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的唐括國相忽然被點了名,不由有些驚訝。待看看狀若瘋癫的國祿金拂和滿臉陰沉的延陵宗隐,便立刻明白,這個燙手山芋,他不接也得接了。
唐括國相上前一步,恭敬道:“是。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純懿帝姬,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