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與延陵宗隽打鬥,兩人都是盡了全力,延陵宗隽最後身死,陸雙昂自然也讨不到什麼好處,身上多了大大小小不少傷口。因着着急趕路,他也隻是在有時間的時候匆匆換藥,從來都沒有得到正經醫官的治療,這幾日他又一直殚精竭慮安排路線、照顧純懿,撐到現在,傷口終于還是惡化了起來,讓陸雙昂這般心志堅定的人都再支持不住了。
永嘉淺眠,早就被純懿這邊的動靜驚醒。她過來看了一眼陸雙昂的情況,非常直接地道:“他的情況不太好,我們需要去找個郎中。”
純懿立刻點頭,已經開始計劃後面是哪個城鎮,他們要如何混進城去,杜伽茹卻也湊了過來。她一副很是擔心的樣子,開口卻是:“可是……我們進城裡,會不會被發現啊……”
純懿和永嘉都看向她。純懿緊抿了唇不語,永嘉就直接許多,立刻怼了回去:“要是沒有陸雙昂,就憑你,你都走不到下一個城。”
杜伽茹縮了縮脖子,臉上帶上了些可憐的表情,立刻道:“永嘉宗姬,您誤會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想提醒大家……”
永嘉冷笑一聲,又要開口,卻被純懿攔住了。純懿沉聲道:“延陵宗隐中了毒又受了重傷,已經兇多吉少,就算僥幸不死,也得好生修養上許久,顧不上親自布置追擊我們。隻要來的人不是延陵宗隐,我們就有機會。我們要進城。”
說罷,視線緩緩在衆人面上掃過,補充道:“當然,這是我個人的意見。就像杜小娘子所說,大家都可以發表自己的觀點。”
一直默不作聲的餘晚飛第一個開口:“我同意。”
永嘉緊接着也道:“我也同意。”
三人一起看向杜伽茹。她反對已然無效,也就不自讨沒趣,自然也說同意,說完之後,還要再解釋一下剛才那番話。
純懿卻不想聽她啰嗦這些沒用的,他們三人湊在一起,商量起了下一步的計劃。
杜伽茹自覺被排擠了,嘟了嘟嘴,又插不進話,隻好有些心不在焉的聽着。
火堆畢剝,夜晚寂靜,一點兒聲音都會被放得很大,更别說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純懿幾人都是一個哆嗦,動作極其迅速,餘晚飛立刻起身撲滅了火堆,永嘉收拾了東西,純懿和杜伽茹摻着陸雙昂,一行人迅速躲藏到一片灌木叢中。
很快,就有一隊騎兵從不遠處飛馳而過。純懿透過糾結的荊條向外張望,瞥到了一面熟悉的黑底蒼鷹旗一閃而過,心裡頓時大驚。
這是延陵宗隐的旗幟,隻有直屬于他的部曲才能使用。
延陵宗隐……他竟真的沒死?不僅沒死,還這麼快就派了人出來?
這怎麼可能!
不管情感上如何不肯相信,理智卻在冷靜地告訴她,這的确是延陵宗隐的作風。純懿一顆心漸漸下墜,與永嘉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擔憂。
第二日天蒙蒙亮,燒了一整夜的陸雙昂就靠着極強的毅力清醒過來,他不顧衆人勸阻,執意繼續籌謀着前行路線。經過前一晚的經曆,幾人前行時更加小心,連鄉間小路都不敢走了,直往叢林裡鑽。
又這麼走了兩日,帶來的結果就是,陸雙昂的傷勢更加嚴重了,甚至不止是晚上,白天他也開始發燒,精神也漸漸開始不濟。直到他昏倒的頻率越來越高,昏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純懿終于忍不了了。
她輕輕攬着陸雙昂的頭,不住輕撫着他緊閉的雙眼和緊皺的眉頭,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樣,心中對延陵宗隐的恨意達到了頂峰。她擡頭,眼圈通紅,眸子卻分外地亮,對着幾人開口:“前面不遠處就是喀末城。我們不躲了,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