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宗隐挑眉。他第一次被女人掐住下颌,看着眼前的純懿一副有了靠山的神氣表情,不由有些好笑。他越看她這張牙舞爪的樣子越喜歡,在門外小頭領的詢問聲中,他将純懿捏在他下颌的纖細手腕握在掌中,俯身又銜着她的雙唇碾壓半晌,這才心滿意足地撒開手。
“你擺脫不了我的。不會很久了。”
延陵宗隐就如同來時一般,丢下一句賭咒般的話,潇灑離開了。
純懿不明白他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還沒來得及細細思索,門外小頭領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明顯帶上了警惕之意:“長公主?您在裡面嗎?”
純懿急忙起身,先忙着去攙扶橫躺在地上的陸雙昂,一邊揚聲道:“我沒事。你放心,回去吧。”
終于聽到了純懿的聲音,那小頭領似乎松了口氣,卻還是很謹慎地道:“長公主您醒了嗎?如果您無礙,能否麻煩您出門來露個面,也好讓卑職等放心?”
這人,倒是很盡職盡責。
純懿頗有些無奈,可念着他們也是一番好心,便揚聲讓他們稍等。然後,她小心扶着陸雙昂重新躺回床榻,又很是心疼地輕撫他明顯潮紅了許多的臉頰,内疚道:“昂哥哥,對不起,剛才摔疼了吧?你放心,我明日就進宮找皇兄,皇兄一定能派人将他抓回來的。”
隻等了這一會兒的功夫,門外的小頭領又在催促了。純懿将陸雙昂的手放入被衾中,看着他緊閉的雙眼,像是對着他含笑的眼眸一般,微笑着交代:“昂哥哥你稍等,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回來就幫你換衣裳。”
純懿起身,步伐匆匆朝着門外走去,也就錯過了被角之下,陸雙昂微微回勾一下的指尖。
“我沒事……”純懿整理了衣衫,帶着慣常的溫婉笑容推開屋門,待看清門外情形,卻不由一個愣怔。門外密密麻麻站滿了兵士,各個披甲持劍,将她的屋子圍的水洩不通,氣氛甚至稱得上是劍拔弩張,着實是大陣仗。
純懿敏感地察覺到,這似乎并不像僅僅是發現她可能有危險的場面。她最後的一個“事”字吞進了喉嚨中,視線在衆人面前掃過,最後定格在站在最前的小頭領面前:“你這是什麼意思?半夜來将吾喊醒出門,就是讓吾看你的兵劍的嗎?”
剛剛還語氣嚴肅的小頭領此時側退一步,他恭順行禮,卻不是對着純懿,而是對着他退開後,才從陰影中顯露出身形的人。
那人年齡已過五旬,卻精明強幹,就是大半夜的出現在這裡,也是精神爍爍。此刻,他的臉上帶着舒暢的笑容,越過小頭領緩緩邁步上前,一直走到純懿身前才停下腳步。
往常,他見了純懿從來都是禮數周到,而今日,他已站在純懿面前,卻依舊神情倨傲,雙手負于身後,一雙眼睛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着她,那視線無禮又冒犯,讓純懿不由皺了眉。
她實在沒想到秦宋會深夜出現在這裡。在他這般的目光下,純懿很是不快,厲聲道:“秦大人夜闖長公主府,見了吾也不下跪行禮,這是什麼意思?!”
秦宋仿若沒聽到她的質問似的,赤裸裸的視線仍舊直白地在她身上逡巡。在純懿已經壓抑不住怒火,就要親自去抽劍的時候,他忽然嗤笑一聲,笑容裡滿是輕慢,再沒有了之前的恭敬。
“下跪行禮?對誰,長公主您嗎?”秦宋臉上帶着明顯的快意,昂着下巴,刻意咬重了“長公主”三字,語氣中滿是譏諷,“呵,别是野雞裝鳳凰裝的久了,連自己都信了吧。還長公主,你真是長公主嗎?”
說罷,他微一側臉,對着身後的護衛們雲淡風輕地吩咐:“将這個膽敢假冒公主的賤婦拿下!”
得了命令,周圍的兵士們頓時一擁而上,也不顧身份之别,動作粗暴地将純懿的雙臂扭轉到身後,強壓着她俯下身子,下手之幹脆粗重,甚至比之延陵宗隐還毫不留情。
純懿被突然押住,脊背痛得快斷掉似的,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她在衆位兵士的控制下努力昂起頭,對着秦宋喝道:“秦宋!你瘋了不成?大半夜的說什麼胡話!吾是無上皇十五女,太上皇親妹,誰敢說吾是假冒的!”
“還嘴硬?真是冥頑不靈!”秦宋看着純懿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憐憫,反而滿是大仇得報般的快意,“你借口說你是從北邊逃回來的,你難道就沒想過,若有一日真有人從北邊回朝,你要怎麼辦?”
短暫的怔忪之後,想明白秦宋話中深意,純懿下意識追問:“誰?誰從北邊回來了?”
秦宋笑容愉悅,卻閉唇不語。欣賞了好一會兒純懿的狼狽樣子之後,他才施恩一般開口:“太後娘娘回朝了。至于你……”
他搖頭,笑着道:“你裝不下去了。”